丁丟擲一句。“你們就不知看嗎?”說著話,幹著活,再不理會。張作富覺得“上海人”這樣做,影響連隊聲譽,就在壋牆上找“上海人”:“你的活幹得漂亮,就教教大家,像現在這個態度,戰士們會說閒話。”“上海人”還是低著頭砌他的石頭。“李梧洲,把砂漿搬上來。”“我說班長,我可是你的兵,給你玩的活不差吧,怎麼就這樣待我。”“上海人”用鐵錘敲著石頭,只用餘光瞄了一眼渾身是灰漿的張作富。見張作富走了,“上海人”說:“班長沒頭腦,讓我把技術的底兒攤開了,讓一連的兵學了去,八連咋辦?再說,任務每天的量都是死的,教不浪費時間呀,完不成任務,他們給我幹呀。”“你剛才對班長的態度有點兒硬。像你這樣技術好的老兵如果同領導搞好關係了,是能夠進步的。”
“看看湖北人的小聰明出來了吧。我在你這個兵齡,哪兒有你思想這麼複雜。那時,我還沒你壯,班長特喜歡我,就對我說,你個小,工地上的硬活你幹不過他人,你就注意把細小的工作做好,細小的工作做好了,也有前途,也能入黨提幹,像咱們的副連長,就靠細小工作起家的,如今做了幹部,不是同他人一樣穿四個兜嗎?細小工作你明白吧,就是多幫人洗衣,一日三餐跑著,到炊事班為全班打飯,我照班長說的做。還真不一樣。過了一段時間,班裡多數人說我好,有一個星期還被評為班先進,當連長在全連點名會上點到我的名錶揚時,高興得我都忘了答“到”,弄得連長又點了我一次名。後來,班裡組織大家談學毛著的體會,我把班長的話當眾說了。晚上,班長把我叫到離連隊很遠的地兒,說:都說“上海人”精,精個屁,我讓你好好幹,你倒好,把副連長提幹的事兒也抖出來了。你說,我這班長還怎麼當吧。從此,班長不再幫我。年底,班長真的退伍了,宣佈退伍的當天,班長用眼瞪了我好幾次。第二天天剛亮,送退伍兵的車發動了,班長是最後一個爬上車的,他揹著揹包,手裡提著連隊統一發的帆布提包,從車上望著歡送的人群。當他看到舉手向他告別的我時,把聲音喊的如同炮響,‘上海人,你要好好幹啦!’車走了,我也大了。自此後,我是大小工作都玩命,連曾經小工作積極主動的副班長都誇我是個好同志。我心想,我就是要好好幹,等入黨了,就向老班長報喜。”
“上海人”把又一塊兒大石頭抱在膝蓋上,艱難地在壋牆上騰挪,李梧洲蹬下腿,同“上海人”一同把石頭挪了過來。“李梧洲,你聽傻了吧,沒想到我‘上海人’有這麼複雜吧。”“上海人”第一次笑了,笑過之後,嘆了口氣。“現在我和以前的想法不一樣了。既入不了黨,又提不了幹,等把這壋牆砌完了,估摸著也該回家了,等回家後再去找老班長吧。”李梧洲從牆上接過譚兵遞上來的石頭。“今天砌得怎麼這麼快呀,我忙得一身汗,石頭也供不上。”譚兵又去抱石頭了,他的背上已經開了花的棉衣被灰砂和泥漿裹了一層。但譚兵的身板兒始終堅挺,這個北京人譚兵身上的那股勁兒讓李梧洲佩服得不得了。要是我像譚兵這塊頭,也像他那麼粗的手臂就好了。就能理直氣壯地在操場大步走了。“李梧洲,你要用心,千萬別小貓釣魚啊!過來,我再教你石縫怎麼處理,等把我們這點兒手藝學到手了,你就不會感到在大夥面前抬不起頭了。”“上海給”幾乎是拉著李梧洲的手。“等我退伍,就把這兩把錘送給你。這不是連隊的錘,是我前年回上海時在一個土產部買的。”
玉希莫勒蓋的雲藏了三天。沒有陽光的玉希莫勒蓋無風無雨也無雪。來八連的那兩隻狼,除了那次王建平、肖平到達它們時常停留的山坡平頂的第二天、第三天連續兩天沒來,八連周圍那兩天晚上狼嗷特別凜冽,那狼總是滿懷信心而來,對於狼的那兩天的變化,李澤寶對李望清的解釋是:“兩天不來,是狼犯疑。來了兩個活人,還是認識的,是不是要對我們客套客套呢?我們不能上當,更要有所準備。狼們遠遠地看著,觀望著,思謀著,想著對策,於是有兩天它們沒來。沒來並不意味著就不在,晚上連駐地周圍嗥叫,表明狼們的態度。你們大都能到我們呆的地方四處亂轉,還不打招呼,晚上的呼嚕聲吸引得我們狼崽們直咬狼爸們的腿,我們就要叫,要表達。在玉希莫勒蓋及其周邊地區,我們狼還是有很高地位的。”李望清就說李澤寶瞎編。李澤寶哼哼笑了兩聲,說:“等把玉希莫勒蓋的事兒弄明白了,我帶你到那拉堤哈薩克牧民的蒙古包,三歲的巴郎子(小男孩)也會給你講一大串狼的故事,聽了你會開竅的。”
今天,這兩隻狼又來了。但兩隻狼的步履有反常態。一隻停著,把頭對著天,一隻還在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