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就像刮過去的風,沒了就沒了。”張作富點點頭。
譚兵回到宿舍,並沒有馬上就寢。他找李望清,李望清睡了,於是摸黑拉了一下李望清的腿。“排長,崔部長今天座談會,是想讓咱編故事,你知道嗎?”“後來知道了。”“我們在這兒挺難的,到玉希莫勒蓋兩年了,沒有洗過一回澡,吃的東西半生不熟,光解大便一天都有五、六次,時間久了,非得拖死。祁春死了,是在砌牆時死的,這就足夠了,命都沒了,還有什麼比命更值錢的,更光榮的。你看這幾個領導要我們講出祁春死時的豪言。別說是在那樣的處境,那樣驟然發生的事故,即使演戲,祁春恐怕也不會照本宣科的。”“祁春是好樣的。他把李梧洲推下壋牆的本身就說明了一切。”
值完夜班,肖平來到了團指。白天,肖平就對來連隊的左三星說,關於祁春犧牲的事兒,有些情況和個人想法他想彙報,左三星說,那你晚上來吧。肖平剛走到左三星的門前,小余就跑出來了。“肖連長,團長今晚沒睡,一直在等你。”“你怎麼就知道我來呢?”“不是我知道,是你的腳步讓團長感到了,就叫我給你開門兒。”“坐吧!”“祁春追悼會,連隊基本準備好了,追悼會,你參加吧。”“我當然要參加,仲政委也要參加。”“還有,工作組明天還要在連隊開座談會,瞭解祁春的情況。”“肖平,祁春的事兒出了,工作組瞭解是正常的,連隊包括你應該配合好。八連幾年來,遭了好多罪,應該宣傳。工作組安排後天要聽團工作彙報。我們在會上,會講祁春,也講玉希莫勒蓋。從目前情況看,你們三個連隊應該是團裡受苦和累最多的,況且還要面臨很大的犧牲。”“工作組在連隊開的會,不好組織。”“工作組開座談會就是像我們打隧道一樣,是工作,有什麼不好組織的。”“工作組對第一次座談會的結果頗多微詞。王文處長對我說,八連的兵不知講政治,也不知道什麼叫政治。我問怎麼就叫講政治。王文說,幾個看著祁春犧牲的兵,明擺著的情況就是不說,不是不講政治又是什麼?祁春的犧牲可謂慘烈豪壯,是教育部隊的好教材,但是,關鍵時刻,祁春的表現沒人講出來,材料怎麼寫?”
“你別說了。咱們上級機關的筆桿子,包括部分領導,盡撿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奇怪的是,首長們還真喜歡聽。去年,師部有個幹事寫咱168團發揮紅軍傳統,施工不忘軍事訓練。其中談到咱團的兵有別於其他部隊的兵,即使單兵外出,走起來也是腰桿兒筆直,步履規整,手臂擺著擦著上衣襟嘩嘩響。他這個嘩嘩響形容外出的人走路時手袖擺擦衣襟的聲音。當時。我就對那個幹事講,部隊正在從事施工,訓練僅限於三種步伐,遠談不上過硬,比起全訓的部隊有相當差距。如果材料中出現走起路來嘩嘩響的話,顯然不切實際,也會招來嘲笑,萬萬不可。那位幹事給我解釋半天。我就說,年輕時,我的軍姿不是一流的,起碼也不是三流的,我們外出,兩人並行,三人成隊,也沒聽到嘩嘩響的聲音。幹事見我叫真兒了,再不多言。”“你是說座談會還是實事求是說是嗎?我也想了,祁春犧牲的事兒還是表現出了捨己救人風範的,能這樣做的人,即使在我們八連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工作組要是能從部隊在玉希莫勒蓋工作的點點滴滴表現入手,系統探討戰士們面對困苦奉獻犧牲的特質就好了。”“肖平,你剛才的話,今後別談。對於工作組,你更多的是要做些配合服務工作,工作組在八連,本身也是對你們工作的促進,千萬別有什麼包袱。祁春的後事,團裡會協同多方處理好。追悼會結束後,還是把祁春送到團裡在那拉堤的烈士陵園吧,讓祁春長眠天山。”
崔部長、王文和吳秀珍專程到了李梧洲位於新源縣的陸軍野戰醫院住院部。李梧洲的手術剛做。他的左膝蓋被尖利的石頭頂破了,醫院跟軍區總醫院協調,是總醫院派人專程來做的。仲小平對躺在床上的李梧洲說:“北京的崔部長來看你慰問你了,希望你安心養傷。”李梧洲想坐起來,哪裡動得了。醫院院長聽說北京的部長來了,專門兒來到李梧洲的病房。崔勝利把院長拉到一邊,問:“李梧洲的淋病手術有後遺症嗎?”院長當時沒有回答。崔勝利沒有往下問,還需要問什麼呢?沒有回答也是一種回答,崔勝利心裡清楚了。護士又搬來了幾把凳。“李梧洲同志,你在玉希莫勒蓋飛線壋牆施工過程中的表現是優異的,在塌方發生時英勇負傷也是光榮的。”王文坐下,就對躺在床上的李梧洲說。李梧洲在抽泣。“李梧洲同志,祁春是帶你的老戰士,如今已經犧牲了,希望你儘快養好傷,重返崗位,繼續祁春的未競事業。”李梧洲還在抽泣。“李梧洲同志,我們今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