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徵求我的意見?”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鳳眸映著燭火,如八月秋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要去嗎?”
夜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男人伸手指了指書桌前面的一張軟椅,示意夜離坐。
夜離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拂了裙裾坐下。
男人又提起手
邊的一隻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的意願呢?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以你身子未好為由跟皇上推諉掉。”
“這樣不好吧,畢竟你跟他請龍血,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見男人端杯盞的手微微一頓,夜離伸手將杯盞接過,立馬又道:“這個人情還是能還就還掉,而且,我只是教,不是自己跳,身子應該能受得住。”
“嗯,”男人看著她,“那便去吧。”
夜離發現,這竟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事情。
杯盞送到唇邊,小呷了一口水,緩緩拿開,夜離起身,將杯盞放在書桌上。
“那我先告辭了。”
對著他略略頷首,夜離淡聲道了一句,轉身,作勢就要離去。
“能幫我擦個藥嗎?”
身後,男人驟然出聲。
夜離腳步一頓,又聞男人補了句:“後背。”
夜離本想拒絕,後又想,他救她性命在先,不過給他擦個藥而已,舉手之勞都不答應,似是有些……。
而且,這是第一次這個男人主動出口讓她幫忙。
微凜了心神,她轉過身,兩人四目相對。
“不願意?”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尖。
夜離沒有回答,撇了視線,舉步繞過兩人中間的書桌,默然走到他的身後。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男人唇角略略一勾。
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藥瓶遞給她,並在軟椅上稍微坐側了一些身子,輕解腰間錦帶,將身上的袍子褪下,露出寬闊結實的背。
當那原本光潔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入眼,夜離也禁不住微微沉了呼吸。
將瓷瓶的瓶蓋擰開,她輕輕抖動瓶身,將裡面的藥粉均勻地灑在那些針眼上,雖然他對著她,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仍舊感覺到了他幾不可察的緊繃。
痛,她知道的,這種傷還不同於別的外傷,雖傷口不大,卻極深,因為當時用了多大力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此深的傷口下去,或許裡面最深的地方已經碰到了內臟,這般被撒上藥,藥力侵入,不痛才怪。
她忽然很想說一句,活該!
“下次下手輕點!”
男人忽然開口,夜離手中的瓷瓶一晃,一大坨藥粉灑出,痛得男人身形一顫。
還想有下次?
夜離冷聲道:“若有下次,你就沒那麼好命,還能坐在這裡上藥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
“你的意思好像今日你故意放了我一馬似的,你的哪一針不是想要刺中我的要害?只不過是手法不準罷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夜離只覺得氣就不打一處自來,而且,他竟然還能用如此調侃的語氣說得如此泰然自若。
“砰”的一聲將手中瓷瓶置在書桌上,夜離轉身,作勢就要離開。
卻在下一瞬,手腕一重,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
“生氣了?”
夜離想將他的手甩開,甩了兩下沒甩掉。
她當然生氣了。
“你覺得今日發生的事情,還能用來開玩笑嗎?”
夜離回頭,冷冷地看著他。
男人亦是定定望著她。
“誰說我是開玩笑?我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你針針狠戾,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命喪於你的針下?”
夜離一震,不意他會這樣說。
當時,她真的沒有想過。
不過,方才在看到正正背心上的那一針時,她想到了這點。
若當時的這一針稍稍往下偏絲毫,的確,他已沒命。
可是,這怨不得她。
“是你傷害我在先!”
他若不禽。獸一般,她又何至於瘋狂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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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道歉!”
裹在她手背上的力度微微收緊,他忽然一本正經接道。
夜離再次一怔,差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