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靈客氣地笑了笑,輕輕扳開他的手臂,自他的懷中出去。
她不需要他的憐憫和同情。
不知為何,看著她蒼白著臉,笑得淡漠疏離的樣子,他覺得一顆心越發疼了起來。
微微蹙眉,他將打聽來的訊息告訴她。
“皇上還在派人四處找你姐,暫時還沒有訊息,你放心,你姐肯定沒事,有的時候,沒有訊息便是最好的訊息。”
霓靈輕“嗯”了一聲。
她沒有說,其實跟大家的擔心不同,她更怕她姐得知鳳影墨已死的訊息會想不開而做什麼傻事。
走出棺材鋪的時候,張碩覺得心裡面有什麼悶悶堵堵的,想了想,似乎是最後告辭的時候,那個女人的一句話。
她說,以後你不用每日那麼麻煩專程過來告訴我訊息了,棺材鋪裡有人,我會讓他們去打聽的。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我的命是鳳影墨以命換來的,我自會珍惜。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裡的哪些讓他心堵了。
他只知道,他很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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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盤,清輝皎皎。
小院中的水井旁,鳳影墨輕搖著軲轆讓水桶放下去。
水井旁的池邊,夜離在洗刷著碗筷,見鳳影墨如此,連忙出聲阻止:“別動,你的傷還未好,這些我自己來。”
鳳影墨手中動作未停,優雅瀟灑,黑眸晶亮笑睨著她:“沒事,就像我昨夜讓你睡,跟你說的,我睡著都比你醒著要清醒一樣,我就算傷著,也不比你差。”
夜離汗。
這是哪門子比較嘛?
她又不是拿他跟她比,只是想要他休息。
算了,既然自己樂意,她便也不強求。
畢竟休養這幾日下來,他的身子也已痊癒了不少。
很快一桶水就提到了她面前。
“我幫你!”
鳳影墨優雅地挽起袍袖,舀起一瓢水,輕輕緩緩地倒著,水聲嘩嘩,流瀉而下,夜離便在那水下面,清著已經洗過一遍的碗筷。
一瓢完,又再舀一瓢。
兩人配合默契。
夜寧靜而美好,偶爾有瓷碗碰撞的清脆叮噹聲響起。
夜離覺得那嘩嘩淋在碗上、手上的井水清涼舒服,就像是一直流淌到了心裡面去。
三爺自那日離開後,就沒有出現。
或許是有事去忙了,又或許是知道鳳影墨心裡一時還無法走出,為了讓他好好養傷暫時迴避。
他們所住的是一處林間小屋,前有院子,後有河。
生活用具一應俱全,柴米油鹽也是一樣不差。
所以這幾日他們都是自己做飯。
前兩日是她做。
可做飯真的不是她的強項。
幸虧在緝臺被鳳影墨摧殘的時候,學會了生火。
但是,她做的飯菜真的不是一般的難吃。
她給自己的要求是,保證熟。
所幸,鳳影墨也算給面子,從未說過不好吃,可每次吃
的時候,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她就知道他有多嫌棄。
後來鳳影墨能下地了,就他做。
她洗米洗菜,將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她生火,他只負責炒。
這是她一直嚮往卻又從未過過的生活。
簡單,快樂。
第一次,她覺得歲月是如此靜好,第一次,她徹底認同那日三爺跟鳳影墨說的那句話。
這世上有什麼比能活著,還跟自己想要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呢?
她,他,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們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一起乘涼。
她給他煎藥,他給她擦藥。
他們彼此照顧。
夜裡相擁而眠。
有時,她都有些恍惚,覺得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不真實。
她也陸陸續續知道了他的很多事。
譬如,當年他們一家在前往明州出任刺史的路上,遭遇的滅門慘案,他親眼目睹,這些年,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倖存者,雖然,其實他的父親也活著。
又譬如,為了查明真相,為了復仇,他不顧生死,在狼群裡救下當時還是王爺身份的陌千羽,從此成為主僕,後來成為君臣。
“喂,發什麼愣呢?你手裡的那個碗都快被你洗掉了一層瓷,你還要洗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