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手的山芋再次被扔到了鳳影墨這邊。
眾人目光齊聚。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是明眼人。
誰都看得出來,今夜這君臣二人算是槓上了。
一個執意請賜婚,一個堅決不答應。
就在眾人猜測著鳳影墨接下來又能怎樣的巧舌如簧和語出驚人之時,他卻忽然頷首道:“皇上所言極是!微臣的確不應該急在這一時。而且,微臣現在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做呢。”
前面兩句說得謙遜有禮,最後一句,就明顯寒涼了語氣。
說完,也是抬頭朝場中一人看去,眸光如刀,帶著徹骨的冷意。
眾人一驚。
帝王亦是眼波一動。
夜離自他懷中,更是將他的舉措看得清清楚楚。
心知肚明,他說的“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做”指的是,對付那個黑衣銅麵人。
可是,怎麼可以?
那人明明是……他的父親。
是他的父親吧?
夜離覺得自己也糊塗了。
剛開始,他的言行,他的舉止,種種跡象表明,是鳳影墨,她也非常確定相信。
事實證明,她錯了。
她還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所以,她現在也不敢瞎猜了。
她只是覺得如果是鳳影墨的父親,如果是,鳳影墨如此,豈不是大逆不道?
雖然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狠戾自私的父親,的確不值得他去尊重,但是,畢竟親情的血緣關係擺在那裡。
而且,她知道,鳳影墨的心底深處是在乎的。
若不在乎,就不會出現水榭旁的那一場絕望。
若不在乎,就不會放棄一切解釋,擔下那一滔天罪責。
那麼此刻……
“夜靈,幫我扶你姐一會兒。”
正思忖間,鳳影墨已經將她放開,並示意邊上的霓靈過來。
平素一直聽他叫自己“夜靈”聽習慣了,突然聽到他用這個名字喊霓靈,她一時還真有些不適應。
霓靈也聽話,當即就依言過來,蹲身將她扶住。
男人起身。
衣袂被風揚起,帶起一陣淡淡的蘭麝香氣。
見鳳影墨舉步便要走,夜離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袍角。
意識到抓墜的力道,鳳影墨連忙滯住腳步,疑惑回頭。
夜離朝他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說什麼,也沒有力氣說什麼。
但是,她知道,她的意思,他懂。
她讓他算了。
徐徐轉眸,夜離看向遠處的那個黑衣身影。
雖戴著面具看不到對方的臉,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可以確定他也是在看著他們這邊。
而且,從他一隻手落在胸口,微微佝了身子來看,應該是剛剛被鳳影墨傷得不輕。
所以,算了吧。
無論那個男人是不是鳳影墨的父親,她都讓他算了。
他不是一個會放狠話的人,可是他跟張碩的那句“別讓那個男人跑了,他的帳,等會兒我要親自跟他算,若夜離母子有任何三長兩短,我定要讓他後悔這輩子投胎做人!”足以說明,他定然不會輕饒了那人。
可,如果那人真是他的父親,他這樣為她去宣戰,心裡承受著怎樣的折磨,她清楚。
她不希望他這樣,也不想他受到任何譴責。
而,如果那人不是他的父親,她想應該是認識她的人,或者說很熟悉她。
因為從她跟他的對話中,不難看出,他清楚自己跟易敏的關係,也清楚自己跟她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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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一點是,他劈空而來,擊在她腹上的那一掌,只是招式狠戾,卻並無多大內力,不然,孩子絕對沒了,她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這手下留情一舉,也讓她想要就此作罷,不想讓鳳影墨去追究。
而鳳影墨卻沒打算遂了她的願,緩緩傾身,將她抓攥在他衣袍袍角的手拿開,握在掌心,專注地望進她的眼睛。
“你的心,我懂,我的心,也希望你能懂!”
話音落下,夜離還沒聽明白,他已是將她的手放開,再次起身,大步朝場中走去。
對,大步。
所有人都看著他,看著他健步如飛,渾身戾氣傾散。
黑衣人顯然有些害怕,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夜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