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嬤嬤一驚,這是要斷絕與常家的關係啊。
委實沒有料到,畢竟往前在面子上,常佩與常家還是和和睦睦的,每年節禮從來不曾輕慢,可瞧見常佩決絕的表情,她應聲,走到門外便把所有僕役使喚來道:“把常老夫人還有兩位姑娘送出府。”
常老夫人大驚:“佩兒!你可是我女兒,怎能如此不孝?我知你病重,特特來瞧你的,你敢驅趕我?”
常佩沒搭話,她實在失望透頂了!
原來她這母親一直在期盼自己死,好讓同父異母的妹妹代替她這位置,也不管合不合適,就要她答應,好去與司徒裕說。可笑她在王府還想著常家呢,想著這繼母雖然不是親孃,平日裡也不算太差,好歹有幾分養育的恩情,想著她死了,要讓司徒裕照料下常家。
可常老夫人今日這般作為,要不是父親撐著,她膽子想必也沒那麼肥。
也罷了,她一死,還剩什麼,只剩下個女兒是她最牽掛的,常家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如此貪婪,如此無情,還不如就此恩斷義絕了!
她沒發出一點聲音,常老夫人被人拖著往外走,她帶得幾個婆子也頂不上用,只是片刻功夫,就與兩個女兒一起被拖出了周王府,她猶自不甘心在外面罵罵咧咧,聲稱要讓常老爺上稟皇上,給周王府落個不孝之名。
然而常佩也聽不見,彌留之際,司徒裕才回來,疾步走進去道:“有些苑馬寺的事情要處理,我去了郊外馬廄……”他低下頭,看見妻子精神奕奕,有些驚訝,剛才稟告的人不是說不行了,可妻子看起來不錯,許是太醫看錯?他坐在床頭,“我倒覺得很適合管這個,又輕鬆,也消磨時間。”
常佩輕笑,伸手摸摸他的臉,十年的夫妻,也不是全無感情,只他要的,自己這病弱身子給不了他,幸好他還懂得尊重她。
“王爺的性子啊,就合適遊山玩水,不過等我走了,王爺將來娶妻,若生個兒子下來,怎麼也得給兒子做個好榜樣,不然有樣學樣可不好。王爺既然說苑馬寺好,便好好做著……”
“怎麼說娶妻呢,我的妻子可不就是你。阿佩,你莫要胡思亂想,你這幾年都撐過來,不會有事的。”司徒裕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看見女兒在旁低聲抽泣,拍拍她腦袋道,“宛兒別哭了,你娘這不是好好的。”
司徒宛把頭埋在父親懷裡。
常佩道:“今兒我與常家算是決裂了,王爺,你千萬莫答應母親,娶我二妹,或是三妹,必是要拖累你。王爺,你是閒雲野鶴,將來娶個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只要性子好,能順著你就成,我瞧著……”她提起一口氣,“我有個遠房表妹叫盧秀英,那是我生母那支的,你要是看著喜歡,便去提親,我挑來挑去也沒個更合適的。”她抓住司徒裕的手搖了搖,“我從不指望你能做什麼大事兒,這些年瞧著你過得歡歡喜喜也便滿足了……王爺,等我去了,你將我葬在我娘附近,若是得空,來墳頭唱一曲兒給我聽,我也……”
她臉色瞬時變得灰暗,一下嚥了氣。
司徒裕呆呆的,以為是幻覺,剛才還好好的人,突然就沒了,耳邊是女兒的痛哭聲,他坐了許久,才醒悟,常佩是真的走了,離開他了。
他把司徒宛摟在懷裡,眼淚也忍不住落下來。
這偌大的王府一直都是常佩在管著,她沒了聲息,好像整個府邸也跟著暗了。
回想這十餘年,恍然如夢,他回眸又看了一眼妻子,她安靜的睡著,在昏暗的燭光下,並不滲人,叫他想起那日,新婚頭一天早上,他醒來時,細細端詳她的睡顏,好像便是如此安靜。
或許這樣也好罷,這樣她就不會再承受病痛的折磨了!
她可以去與她的孃親相會了。
他淚如雨下。
裴玉嬌坐在外面,也忍不住的哭。
突然一隻手放在自己肩頭,她抬起頭,看見是司徒修,猛地站起來就撲在他懷裡,他也不知說什麼,只摟住她的腰。她在懷裡哭得會兒,哽咽道:“二哥不太管事,宛兒也還小,是不是咱們幫著料理下二嫂的後事?”
真的懂事了,還知道替人做這些,司徒修道:“我來便是為此,稍後,大哥,三哥,五哥他們也要來的。”
雖然平日裡勾心鬥角,可王府裡任何一家紅白喜事,其餘的各家都會過來。
裴玉嬌點點頭:“我再去看看宛兒。”
“好。”司徒修道,送他進去,這便把王府裡外院管事叫來,他知道司徒裕這會兒肯定辦不成事情,捫心自問,要是……念頭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