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子袍上混合著血跡,斑斑駁駁,略微有些狼狽,加之他面板偏白,身上的血跡更是扎眼刺目。
“快,快抬進去!”齊蘇勒指揮著豹尾班侍衛,也匆匆跑進營地大門。
受傷的商賈大抵有四五個人,有的還能自行走動,有的需要旁人揹著,其中有一個受傷最為嚴重,是由兩個豹尾班侍衛合力抬回來的。
他渾身都是血跡,只能看出來是個年輕的男子,血汙瀰漫在他的臉面上,濃稠刺目的鮮血遮蓋了年輕男子的面容,染紅了男子的雙目和眼睫。
嗡!
雲禩看到那受傷的商賈,腦海轟響一聲,頭暈目眩的感覺登時席捲上來,排山倒海一般鋪天蓋地,幾乎將雲禩淹沒。
眼睛……
鮮血從年輕商賈的雙眼滾滾流下來,還在不停的流淌,男子的眼睛顯然受了傷,而且不是輕傷,血糊了滿臉。
——媽媽……我眼睛疼……
——你又打孩子了吧!帶他去醫院!
——兒子乖,媽媽還要去工作,讓你爸帶你去醫院。
——憑什麼是我帶他去,你是他媽!你說說看,他出生以來,你管過他一天嗎?!
——我還不是為了工作?!你倒是好,天天遊手好閒,還喝酒!
——我喝酒怎麼了?男人喝酒怎麼了?
雲禩滿眼都是血跡,血跡彷彿綻開的花朵,肆意綻放,囂張蔓延,雲禩頭暈目眩,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耳朵裡都是小小的自己,無助的哭聲,還有父母吵架推卸責任的聲音。
他突然抬起手來,捂住自己的左目,早已不疼的左目此時隱隱作疼,似乎因著看到了商賈的傷處,觸發了自己心底裡最脆弱的傷口。
“嗬——”雲禩粗喘著氣,身形一晃,險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八弟?”
“八哥!”
胤禛和胤禟就在旁邊,胤禛伸手一抄,一把摟住雲禩的肩膀,沒有讓他真的跪下去,將人托起來,道:“八弟?你怎麼了?”
雲禩無法回話,腦海中嗡嗡作響,身邊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聽不清楚,彷彿怪獸的低音,吵得他頭疼欲裂,腦海幾乎便要炸裂開來。
“眼睛……眼睛好疼……”雲禩失神的自言自語。
“眼睛?”胤禛奇怪的道:“八弟?八弟!”
雲禩誰也不理,沉浸在自己的失神之中,捂住左眼的手慢慢用力,唰的一聲,指甲抓傷了眼皮,幾乎摳到脆弱的眼球。
“八弟!”胤禛一把抓住雲禩的手,使勁掰開,不讓他抓到自己的眼目。
雲禩粗重的喘著氣,彷彿在和胤禛較勁,胤禛越是不讓他摳自己的眼睛,雲禩便越是要抓自己的眼睛,但他的力氣拗不過胤禛,嗓子裡發出痛苦的粗喘聲,突然眼前一黑,便直接昏厥了過去。
“八哥!”老九著急的道:“八哥這是怎麼了?快快,喚太醫來!”
胤禛也顧不得甚麼,一把將雲禩抱起來,伴隨著老九呼喚太醫的聲音,快速抱著雲禩衝進營帳,將他放在榻上……
眼睛很疼,早已沒有知覺的左目突然疼痛起來,錐心刺骨,刺激著雲禩的神經。
“嘶……”混混沌沌之中,雲禩慢慢睜開眼目,眼前的景物還有些模糊,這裡是……營帳之中?
雲禩眨了眨眼睛,意識緩緩回籠,下意識抬起手來蓋在自己的左眼之上,他的雙眼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手掌,早已失明的左眼也可以,只是左眼眼皮上微微有些刺痛,想來是剛才自己“發瘋”抓傷的。
雲禩撐著手臂坐起身來,果然是在下榻的營帳之內,身邊沒有人,眼皮上的抓傷被處理過了,一碰到還微微有些疼痛。
雲禩揉了揉額角,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發瘋”了,公司裡的同事都以為雲禩是個溫和而又沉穩的好上司,其實鮮少有人知道,雲禩是個瘋子,只要涉及到他的左眼,涉及到他心底裡最“骯髒”的那塊傷口,雲禩便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