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刺傷,亦在行列之中。前面曾提及,我別無所感,就是人緣好,全軍上下對我都有好感。大家七手八腳,將我擁至院長房中。
鄭院長道:“自得到副師長負重傷訊息後,大家焦急萬分,以後沒有你的下文,更為憂慮。你到達軍部訊息傳來,大家如釋重負,但又擔心你的傷勢狀況,至何種程度。現在好了,我們內心解不開的結,總算化解了。”
“謝謝諸位的愛護關懷,傷勢以後的變化如何,不敢逆料,目前大概暫時可以說是死裡逃生,闖過一切,現在窒息之感極微,咳出來的,只帶有極為淺淡紅色血水,其中有點少許深紅色血絲,證明大量出血已止,僅有點細微出血,傷口受震時,仍極為疼痛。”
我問陳希堯團長傷勢如何?
他說:“我這傷算得什麼,與你及李團長之傷比較,則有天壤之別,只是發炎了,左臂腫起有如小腿,打了消炎針後,瘦了很多。”
一般人稱之為消腫,他好像臂膀子瘦了有點難過。二十九團李綬光團長也在野戰醫院,躺在床上不能稍動。我起身去看他,他也是肺部被敵彈貫穿,與我同病相憐,較我更嚴重。彼此見面不勝傷感。李團長因傷不能多說話,由其衛士說明負傷經過。
“激烈之戰鬥間,團長站在約三公尺高坡邊緣上,指揮作戰。突然間,團長一頭栽向坡下,我雖在身邊,在無備之下一把沒抓住,其下墜之力,也將我帶下坡去,一腳踩在團長左後背。以後檢查傷勢,敵彈由右前胸進入背後而出,並將前胸肋骨打斷一根。我那踩在左後背之一腳,又將團長左後背肋骨踩斷一根。團長固然不致責怪於我,自己卻內疚不安。”說時幾乎流下淚來。
李團長傷後的想法,與我一樣,認為準死無疑。大概因我們活罪都未受滿,閻王不收,因之都活過來了,但所吃的苦頭則夠受的了。大陸撤臺,李團長以無職軍官身份定居高雄,因無其他專長謀生,依賴太太充任小學教師維持家計,後病故高雄。
暫離戰場就醫療傷(2)
官兵在戰鬥中,誰都知道應如何掩護身體之要領。惟各級部隊長有時例外,戰鬥愈激烈,部隊長愈須冒險,在戰場上跑來跑去。一則瞭解戰況,如有變化適時處置;再則是穩定軍心激勵鬥志,最迅速最有效措施;再其次有督戰作用。
慰問李團長後,擬再去看看其他負傷官兵,鄭院長等皆道:“負傷人數太多,你要多靜養少勞動,我們將你的意思代為轉達。”一群人仍回到院長房中。
副官報告院長,食物已準備好。
“馬上拿來。”鄭院長轉頭向我道:“軍部電話通知,說你已起程來野戰醫院途中,為你殺了一隻雞加米,燉成雞粥,諒已很爛了,吃一點好嗎?”
嚐嚐看,試一試胃口如何。這一吃開了,有如狼吞虎嚥,一口氣連雞帶粥吃下去一大半。
陳團長笑說:“這下可好了,你所流出之血,這餐雞粥,至少可補充四分之一。”
我笑笑說:“你流的血也不少,還有不少雞粥,你也來補一補。”
“我不能補,傷口發炎,雞是發物,吃下去臂膀又會肥腫起來。”
“嗯!你對臂膀的肥瘦,倒是很關心的!”惹得大家一笑。
“鄭院長!天明後我與陳團長赴長沙就醫,請派人僱兩乘滑竿。李團長不能陸上運送,儘快用船送往長沙治療,最好要兵站單位,通知長沙,派小火輪先將重傷者運走。”
“是!副師長所交代者即辦,你在我床上睡一會兒,俟滑竿僱好再叫醒你。”
韓在友扶我躺下,不一會兒就熟睡了,還正熟睡中;鄭院長叫醒我,睜眼一望天已大亮,晨曦光彩,鄭院長道:“天明後,恐有敵機臨空,早點起程,過了桃花江則較安全(別名資水),並派醫官一員攜帶藥物隨行。”
“負傷官兵太多,醫務人員已感不敷應付,不必派醫官護送,給我們準備一點藥物就可以了。何況沿途集鎮都有醫院診所。”
向大家告別。離開野戰醫院,上午九時許,渡過桃花江,進入益陽縣城。平時相當繁榮之城市,卻成為一片戰時淒涼景象,家家停業。第一天宿於一鎮集旅館中,房間開好後,老闆帶我們至一醫院換藥,打消炎針,傷勢無變化。換好藥,我叫韓在友付醫藥費,醫生拒而不收,並雲:“將軍們為國家民族爭生存而戰,拋頭顱流熱血,這種偉大犧牲精神,令人可敬可佩,我能為兩位將軍傷後服這點義務是應該的,也是榮幸的。而且我這舉手之勞,用了些許藥物,能值幾何,與二位所流的鮮血相較,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