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家二姐的遭遇十之八九都會幫忙。
她的確幫忙了。
如今別館主卻要把別氏姐妹託付給她。
他不同意。
別氏姐妹都是堅強柔韌而又心底純善的好孩子,怎能低眉順目地去服侍別人?
可若不託付給竇家小姐,又能託付給誰呢?
又有誰能讓單傑打消禍害別家大姐的念頭呢?
除了竇家四小姐,以他們現在認識的那些人,還真找不出第二人。
他不得不考慮如果竇家四小姐拒絕……這才使了些手段,想讓別氏姐妹有個依託。
不曾想,這位竇四小姐年紀雖小,卻冰雪聰明,雖然對別家的遭遇心生憐憫,對單傑的行為憤然不滿,緊急關頭卻依舊淡定從容,冷靜自制。
北直隸的人都說北樓竇氏厚積薄發,幾代經營,人才輩出。之前他還有些不以為然,現在見識了竇家四小姐行事,他才心服口服,不由洩氣地想:難怪他事事精明最後卻落得一事無成。別剛毅粗俗疏落卻朋友滿天下,遇難之時不乏朋友相助,就憑他這份識人的本領,自己就已遠遠不及的!
陳大叔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隨後心中凜然。
自己不會壞了別剛毅的事吧?
他頓時不安起來。
“竇四小姐,”他心中雖然急切,但語氣卻很平常,道,“聽說令尊、令堂和令妹都去了京都,卻獨獨留下你一人在真定?”
竇昭望著笑容中滿是篤定的陳大叔。眼睛微閃,掠過刀鋒般的雪光。
陳大叔的笑容越發從容起來。
“我還聽說,竇四小姐的母親是續絃。而竇四小姐自生母去世後,就一直養在東竇的六太太屋裡。如若竇四小姐能收留別氏姐妹,我想,東巷街這一帶的人肯定會對竇四小姐的善舉讚不絕口的,時候長了。說的人多了,竇四小姐肯定能得個扶危濟困的好名聲,到時候恐怕就是竇家的二太夫人也要對竇四小姐另眼相看吧?等竇四小姐到了說親的年紀,這真定方圓百里的媒婆豈不是要把竇家的門檻都要踏破?竇四小姐,您說,我的話在不在理?”
陳大叔的話讓竇昭突然想到了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她聽到紀氏和王嬤嬤說體己話。
也是這樣,透過一些小小的細節,抽絲剝繭。把支言片語還原成了事情的經過。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走一步,看三步吧?
她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看著陳大叔的目光熠熠生輝。
重活一世,她最缺的是什麼?
是個能幫她謀劃算計的人。
這個陳大叔,正是她想找的人。
一時間。竇昭心中充滿了鬥志。
她要把這個人收在麾下,為己所用。
竇昭笑道:“不知先生怎樣稱呼?”
這是種正視的表現。
陳大叔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凝聲道:“在下姓陳,名波,字曲水,號越川。”
“越川先生,”竇昭道,“您可知道,我繼母乃陝西巡撫王又省之女?”
陳曲水有些意外。
他不是意外王映雪的身份,他是有些摸不清楚竇昭說這話的用意。
“我的五伯父和王又省是同年,”竇昭淡然地道,“自從王又省兩年前生擒了蒙古可汗圖木爾之後,聲望已達頂點,滿朝文武無人望其項背,讓他入閣的呼聲也越來越高。可您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不能如願以償嗎?”
陳曲水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竇昭抿著嘴,瞭解地笑了笑,道:“我五伯父和王行宜好比一個碗裡吃飯的兄弟,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各憑手段地搶肉吃,可如果有外人想搶他們吃飯的碗,他們就能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那個外人了。不然這碗打碎了,他們可就全都沒吃的了?可若是他們有誰想獨佔這個碗,就得先把那些覬覦這碗的人打得不敢伸手了,才有可能互相廝殺。我想,如果沒有十年,恐怕他們都沒有這個膽子搶這個碗吧?既然如此,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越川先生,您說,我的話在不在理?”
陳曲水臉色微變。
不錯。
現在竇家四小姐處境微妙而尷尬,可只要王、竇兩人沒有分出勝負,不管是王家也好,竇家也好,都不可能為難這位四小姐。而以目前情況來看,她一開口竇家就立刻保了別剛毅出來,可見她在竇家不僅高枕無憂,而且遊刃有餘,根本不需要利用名聲來保護自己。
他望著竇昭的神態多了幾分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