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揚揚、盡人皆知,那可就丟死人了!”神色有些無奈。
乳孃不住地點頭:“您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那邊竇昭看見輛馬車從身邊過去,不由回頭望了一眼。
這半邊街都是西竇的宅子,誰這個時候從這裡經過?
念頭閃過,聽見高升道:“七爺,好像是王家的馬車。”
竇世英一愣,隨後釋然道:“可能是有什麼事要和王知柄商量,我們裝著不知道就行了。”
高升笑著應了聲“是”,馬車直到進了二門才停下。
管家、小廝紛紛上前,管事更是笑道:“七爺,六爺酉時就過來了,一直在書房等您等到現在。”
竇世英抱著竇昭就去了書房。
竇世橫正悠閒地坐在醉翁椅上看書,旁邊的小几上擺放著茶水、瓜果。
聽見動靜,他抬起頭來朝著父親說了句“回來了”,道:“你又去釣魚了?”語氣自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書房的主人。
父親笑著沒有做聲。
六伯父欲言又止。
父親輕聲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知道就好。”
兩人像打啞謎似的,很快轉移了話題。
“你找我什麼事?”父親道,“一直等我等到現在,連留個條子都不行?”
“就是想問問你參不參加今年的鄉試了。”六伯父給父親倒了杯茶,“要是去參加鄉試,這就要準備啟程了。”然後揪了揪竇昭的髮梢,笑道,“小尾巴,跟著你父親去釣魚了?馮伯伯家的飯菜好吃不好吃?”順手給了她一杯茶。
看樣子,六伯父不僅知道父親偷偷去看望祖母的事,而且連父親去看過祖母之後就會找馮保山談心的事也心知肚明!
竇昭客氣地喊了聲“六伯父”,回了聲“好吃”,端著茶盅安靜地坐在那裡喝茶。
父親很猶豫:“我去了,壽姑怎麼辦?內院沒個主事的人,我有些不放心。”
六伯父不以為意:“把她送我那裡去,讓你六嫂幫忙帶著。”
“到時候再說吧!”父親還有些遲疑。
六伯也不催促,指了指書案上幾大卷書籍:“今年新出的時文,五哥讓人帶回來的,家裡進了學的一人一份。”
父親道:“這麼說來,五哥是打定主意讓我們家中了舉的人都去參加會試了?”
六伯父笑道:“子君說他不去。他怕中個同進士回來!”
子君是二堂兄竇玉昌的表字,他後來還就真的中了個同進士,因怕被人嗤笑,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出仕,最後在家幫著三伯父管理竇家的庶務。
父親哈哈大笑,吩咐丫鬟喊了妥娘過來,讓妥娘服侍竇昭回去睡覺,自己則和六伯父看起時文來。
竇昭努力地回憶著前世的事。
父親和六伯父一起去京都參加鄉試,一起中了舉人,然後就留在了京都,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回來。會試父親是二甲第十三名,六伯父卻名落孫山。
她記得父親的師座是當時的內閣大學士何文道,他做了二十年的內閣大學士,先後主持過兩屆會試,經歷兩朝,是官場中有名的不倒翁。反而是陳季舟這個名字,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嫁的是勳貴之家,認識的文人有限,沒有聽說過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這裡,她猛地坐了起來。
竇曉是庚戌年,也就是明年三月十六出世的,他做滿月的時候,正好傳來父親金榜題名的訊息,王映雪後來常拿這個說事,以此證明竇曉是如何的有旺家之運。
算算日子,王映雪應該就是在這段時間懷的孕。
她有些心浮氣躁,卻什麼也沒有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她就是攔得了一次,難道攔得了兩次、三次不成?
竇昭想到了母親。
就算那次她沒有死成,看見王映雪懷孕生子,恐怕一樣會做傻事吧!
竇昭怒其不爭,可更多的,卻是心痛,心痛母親的痴情。
她在床上翻了半天才混混沌沌地睡著。
第二天醒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庭院裡的樹葉被洗得碧綠,透著股清新的味道。
妥娘領著茉莉和海棠給竇昭做冬襪,玉簪衝了進來。
“外面的雨好大!”她擰著溼透了的裙裾對妥娘道,“我等會要給俞家嫂子送點絲線過去,你把上次四小姐賞你的杭綢挑線裙子借我穿穿,我回來就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