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世樞還站在門外,竇昭自然不能坐下,她強打起精神般地給竇世樞行了個禮,還沒有說話,眼淚先籟籟地落下:“五伯父,我不想嫁到魏家去,求您給我做主!”
五太太不禁嘆了口氣。
竇世樞沉默半晌才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先前有何家求娶之事,現在若是又和魏家退了親,以後只怕姻緣上會有些艱難。你五伯母已經問過明姐兒了,那濟寧侯不過是想求明姐兒幫著在你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又怕你父親煩他,這才約了明姐兒在外面說話,並不是像別人傳的那樣,和明姐兒遊什麼大相國寺。瓜田李下的,我也知道你心裡難過。不過我向你保證,他們兩人再也不會如此了。明姐兒我會讓你五伯母好好管教的,你只管安心嫁過去就是了……”
竇昭就知道會這樣。
“五伯父,我不會嫁到魏家去的。”她的語氣斬釘截鐵毅然決然,再次道,“我丟不起這個臉!魏家要娶也可以,讓他們抬著我的牌位進門好了。”
竇世樞和五太太默然。
※※※※※
遠在城東的英國公府頤志堂裡,宋墨披著件猞猁猻毛氅,坐在窗邊的書案前認真地看著手中的箋紙。
初春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面龐彷彿玉琢冰雕般瑩潤,又透著幾分清冷,顯露出高華的氣質,以至於站在他面前的杜唯眼角的餘光忍不住被吸引著飄了過去。
“這樣說來,濟寧侯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二囉?”
宋墨清越的聲音迴盪在書房裡,讓杜唯心神凜然,忙收斂了心思,恭謹地應了聲“是”,道:“魏家已經開始修繕新房了。”
竇昭去年秋天就到了京都,魏家這個時候才開始修繕新房。早幹什麼去了?
宋墨抿了抿嘴,朝杜唯揮了揮手。
杜唯忙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宋墨重新拿起桌上的箋紙,發起愣來。
竇昭的婚事,很奇怪。
他剛把魏廷瑜夜宿南風館的事壓下去,大相國寺的事就被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警告了張原明幾句,魏廷瑜立刻醒悟過來,親自到靜安寺衚衕賠禮道歉,好不容易竇家的態度有所緩和。京都又傳出魏家相中了延安侯家的嫡幼女的訊息。而且連魏廷珍說了些什麼、去了汪家幾次、都帶了些什麼禮品、廷安侯夫人見魏廷珍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招待魏廷珍的時候上的什麼茶……都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這還不是讓人最驚悚的。
最驚悚的是他派了杜唯去調查這件事,竟然發現那些傳聞全都是真實的!
竇家和魏家的關係再次降到了冰點。
竇昭和魏廷瑜的婚事再次擱淺。
接著異峰突起。
竇明突然和魏廷瑜攪到了一起……魏家被迫向竇家低頭,再次遣了媒人去商量婚期。這一次竇家為了掩蓋竇明和魏廷瑜的醜聞,很快就答應了婚期。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剛烈的竇昭又怎麼會答應嫁入魏家?
彷彿有雙無形的手,一直在暗中操控著竇昭的婚事,讓竇魏兩家的關係不斷地惡化。最後甚至一度走到了退親的邊緣。
這個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竇昭是否覺察到了?
還有紀詠,他在這其中又扮演了個什麼樣的角色?
宋墨只要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像被架在火爐上烤似的,片刻都不能安生。
不知道竇昭現在怎樣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竇家如果願意為竇昭出頭,就應該退婚而不是答應什麼鬼婚期才是!
宋墨好像看到了躲在無人的角落裡悄悄哭泣的竇昭。
他的心像被刀剜了一塊似的。
“陳核。陳核!”宋墨站起來高聲喊著自己的乳兄。
陳核小跑著進了書房。
“你去趟鼓樓下大街竇家的筆墨鋪子,就說我要見四小姐。”
陳核愕然,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應聲而去。
宋墨在書房裡來回地踱著步,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激憤還是悲傷。
既然竇家不管竇昭,那他來管好了。
只要竇昭答應,他就幫竇昭退了這門親事。
他可不會像紀詠那樣上躥下跳的,盡做些不靠譜的事。
魏家要退親的謠言還得繼續散播。這樣就可以遮蓋竇明和魏廷瑜的醜事。只要無損竇家的聲譽,竇家就會在退親的事上保持沉默。這樣一來,就少了一層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