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讓她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她的阿瑪原來錯了,讓她通曉漢人的四書五經又能怎樣?難不成她還能去考狀元入朝為官?她們本源自相同的血脈,為何她那樣漫不經心卻能深入他心,而自己於他卻如此微不足道,叫她怎能心甘?輸了?不,不到最後又有誰能言輸贏!阿瑪、額駙、阿哥他們都棄離她而去,她所有的所剩的能靠的不過只是她自己而已,她不動聲色,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京城,碼頭埠口。
胤禛見宛琬帶他所到之處雖說是夜裡了,卻喧鬧擁擠,河上不時有船隻滿載著貨色,穿梭往來,船工們大 多站在甲板上忙碌著,或扯帆操漿,或停泊卸貨。岸邊到處是琳琅滿目的攤位,行人如潮,望去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充斥著討價還價的買賣吆喝聲,空氣中飄蕩著混雜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勾得人垂涎欲滴。
宛琬牽著胤禛的手一頭往那人堆裡擠,“太好了,老婆婆的攤子還在。”她轉身咧嘴一笑,俯著胤禛,挑起大拇指讚道:“這裡的雞湯最好喝了,我都快想死了。”
胤禛見她雙眼發亮,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鼻尖,“小讒貓。”倆人擠著坐在一條長凳上,宛琬招呼那滿面笑容身著青花布襖的婆婆:“婆婆,我要兩盅雞湯,再來一大盤麻辣雞腳。”
不一會工夫婆婆端上來兩盅熱騰騰飄著香濃雞湯味的瓷花粗盅,宛琬將把白瓷勺塞進胤禛手中,湊近耳朵說,“婆婆洗得很乾淨的。”
胤禛試探著喝了一勺,“恩,很好喝。”只是那盤雞爪,他無論如何也不肯下箸,宛琬見他雖一身便服和群船工小販擠坐一堆,卻還是那副端正模樣,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想笑,忍不住用手指沾了點雞醬去塗他唇上,胤禛順勢就含住了她手指,天那,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呀,宛琬‘蹭’地一下飛紅了臉,慌忙抽出手指,握緊了粉拳揮向胤禛,他一手握住,再不肯鬆開。
宛琬依著胤禛,“這原是個碼頭,因夜裡停泊卸貨的船隻多了,常常匆忙的只略停歇就又起航了,船工們或想上岸去買些什麼,好帶回給家中妻小,又或想上岸去吃點喝點什麼,活動活動暖暖身子,漸漸這裡的攤販就多了起來。你坐在這裡,徐徐江風拂面,燭火忽明忽暗,周圍不時傳來人們放鬆自在的談笑聲,看著那船上、岸邊的人們渾身是汗,卻幹勁十足,看著那街上熙熙攘攘忙碌的人群,再聞著這飄入鼻中的雞香味,就什麼煩惱都沒了,這可比某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生悶氣要管用哦。”宛琬笑著握緊粉拳比了個加油的動作。
隔著那片氤氳的熱氣,恍惚中胤禛看著宛琬青衣,黑髮,雙眸清澈寧靜,淺笑盈盈,映照著月色,細碎得璀璨。茫茫人海中他只望得見她,他卻不知,每回轉身凝視她總笑意盎然,那是她要他想起她的時候都是她的笑顏。
他自幼性格急噪,常喜怒不定,皇阿瑪批訓過後,總克忍著要改,漸變得寡言冷麵,他遇事又最是要強頂真,莫說他人,就連他親額娘也常抱怨不已,從此,他只覺自己孤單一人在這世上踽踽獨行,隨處都是走著的人和風景,無人可與他同行,縱然千山萬水走遍,也難覓直達心性之人,縱然說盡千言萬語,最喜仍是奮筆疾書獨處時的無言。曾經枯寂了許多許多年的心,因她偶然播下了種子,努力讓它掙扎出蒼翠的嫩芽,已如人間四月天般百花綻放芳香無限。
“宛琬,你笑得真美。”這一刻,胤禛知道他再不是這世間最寂寞的人。
卻不料兩旁路人見這‘兩位男子’牽手相依,眼底溢滿溫柔旖旎,紛紛竊竊指責。
“快看他們,真是傷風敗俗啊。。。。。。”
“天那,是真的呀,哎呀,真是太噁心了。。。。。。”
啊?胤禛竟讓人以為是有斷袖之癖?宛琬明白過來忍不住仰天大笑,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
四阿哥回眸用殺人般的目光冷冷一掃那群還在嘰嘰噪噪的行人們,用力拉起宛琬,奪路而去,他簡直要被身邊這個可惡的女人氣瘋了,她如何還能笑得這般痛快。
夜一點點深了,走著走著漸無人影,靜謐而清冷的夜晚,河兩岸的長明燈發出昏黃的燈光,印著倆人交錯的影子忽合忽離。
“戶部歷任尚書、侍郎牽扯多達百人,虧蝕購辦草豆銀兩十餘年,至少虧蝕四十萬兩,直到今日才抖了出來。可這竟成了他們的理由,說年事太久,牽扯人也太多,怕是查不清了,可惡透頂!皇阿瑪寬免了他們,不再追究,只讓他們責限償還算了。”胤禛雙眉皺成了‘川’字,忽覺衣袖被輕扯,他喜歡穿淺藍色的衣服,很淺的藍色,像被霧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