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聲聲入耳。
李成棟極目遠眺,此時的珠江江面極廣,望之如海,正是望海樓名字的來歷。江上泛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民的居所。
李成棟緩緩道:“我輩因國難去順歸韃。我每每念之,自少康至今三千餘年,正統之朝雖有敗,必有繼起而興者。本朝深仁厚澤,遠過唐宋。先帝煤山之變,遐荒共憫。現在江西金聲桓所向無前,焦璉在桂林大敗孔有德,陳邦傅雖向我遞交降書卻不解甲。天時人事,尚未可知。”
“我決心已下,事成則易以封侯,事敗亦不失為忠義。”
袁彭年渾身顫抖。運作李成棟反正事近年,今天終於聽到了準話。
李成棟轉身下樓,李元胤連忙跟上。
成棟幽幽地說道,“今天微波也勸我反正,婦人都有此見識,我還猶豫什麼。”
“父親告訴姨娘我們的計劃了嗎?”
成棟搖搖頭,“事關機密,只有我三人知道此事,怎麼能跟女人說。”
三人下了望海樓,分路回府。
成棟第二天有個重要的接待,早早睡了,沒再去趙月房中。
……
李君常一身紅夷人打扮,在天字碼頭下了船。他記不得這是第幾次來廣州了。
廣州是聯邦最重要的貿易物件,還在明朝時,他幾乎每年必來。
戰爭造成貿易額大幅萎縮,李君常停了一年,不得不冒險再次親來韃靼人治理下的廣州。
李君常相信,統治者雖然變了,可海貿的需求仍在。只要不是腦殘,不會放著銀子不賺。
李成棟大權在握,軍隊對金錢的渴望尤其強烈,有權有需求,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經過李元胤牽線搭橋,李君常來到提督府,與成棟會面。
雙方早在南直隸就有了合作基礎,談判很順利。李君常甚至覺得與軍閥談生意比原先跟明朝的官僚談生意更乾脆,更靈活。以前在廣州做生意,需要搞定廣東總兵,廣東巡海道,廣東布政使,甚至兩廣總督。在下面還有無數的水師官兵,巡檢司和稅關要打點。關係錯綜複雜,生意做的很累。
現在只要跟李成棟談就行了,佟養甲就是尊菩薩,海防事務成棟一言而決。
李成棟不缺武器,他有100多門新鑄的紅夷大炮。廣東也不太缺火藥,原本中國就會透過廣州對外輸出一部分硝石。雖然中國也沒有天然硝石礦(新疆有),但廣闊的國土和幾乎無限的人力提供了充足的資源,大陸可以透過掃硝,在洞穴中熬製次生硝石獲得補充。
成棟需要的是銀子和糧食。
李君常滿口答應,只要廣東拿出生絲、瓷器、乾薑、茶葉,一切好談。沒貨物用人也可以,青年女子和工匠最值錢,其次老農和青壯男子。
成棟滿口答應,對軍閥來說這都不是事,很快就談妥了。
雙方都很高興,侍女抬上酒席,李成棟與李君常同飲。
李成棟道:“君常先生,我想邀請貴國執政來廣州見見面你看如何?”
李君常不能肯定守序的態度,猶豫著道:“提督閣下,這我做不了主,得回國稟報。”
成棟點點頭,“那是自然。廣東軍務繁忙,我須臾不得離開。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南洋走走。請君常先生把我這話帶給貴國執政。”
“君常敢不從命。”
成棟哈哈笑道,“我有一愛妾,歌舞為江南一絕,今天就邀請君常兄同賞。”
李君常有些吃驚,“將軍,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海商,我是武將,不是那些窮酸措大,只會講些綱常倫理。”
李君常倒是聽說過,李成棟家裡多用夷禮,沒有尋常官僚的窮講究,便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繼續吃酒。
趙微波一身素色的白舞衣,款款走進大廳。
沒有往常的絲竹音樂,李成棟有些莫名。
趙微波以清唱伴舞,輕輕起步,柔弱舒緩。
白色的舞衣質地細膩,色彩潔白,如同藍藍的天上白雲飄。有時折腰轉身,有時腳步輕移,舞姿飄逸,舞衣潔白,光彩照人。美姆流盼,如訴如冤怨。
與奢華綺靡的尋常舞蹈絕不相同,李君常看得呆了。
舞畢,趙微波斂衽下拜,脫珈捐,揚衡古烈,再勸成棟反正。
李成棟大怒,“軍國大事出於司馬。牝雞司晨,只會去凌遲的刑場上見。”
趙微波悽美地一笑,拔出早已準備的匕首,“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