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卿微笑,示意不用了,他遞過來一具皮包,“2000兩官銀,梁兄請拿走。”
梁蕭白退後一步,“這是我家捐給將士們的軍糧,不要錢。”
劉進卿搖頭道:“梁兄,老闆特意囑託我,一定要讓梁兄收下這筆錢。捐助不是長久之計,生意才是我們長期合作的基礎。”
梁蕭白臉色微微變了,“我不是發國難財的人。”
劉進卿道:“梁兄,這不是發國難財。老闆說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從不讓朋友吃虧。老闆說只有朋友發展好了,才能打擊敵人的重要手段。”
梁蕭白還想拒絕,劉進卿已一揖到地,“請梁兄一定收下。劉某知道,梁兄在韃虜的佔領區籌措糧食,又冒險交到我們手中,其中艱辛豈足於外人道。如果不收下這銀子,讓劉某於心何安。”
梁蕭白沉默了,乙酉國變數月來,他四處奔波,幾乎脫了形。因為廣泛種植經濟作物,江南的糧食並不富餘。往年,糧價基本保持在一石二兩白銀的高位,南方軍興以來,更是節節上漲。只是最近夏糧上市,才有所回落。為了集這800多石糧食,梁蕭白操了很多心。
兩人並肩走出船艙,船伕已開始轉運船上的糧食。一袋米100多斤重,船伕每次背起一袋,行走於船隻跳板之間,轉運的速度很快。劉進卿看了看沙漏,天亮以前肯定能裝完。
“梁兄,下次你不要親自來了。找個不知情的中間人,哪怕多付點錢都沒關係。”
梁蕭白點點頭,“合適的人不好找,我們盡力。”
劉進卿:“崇明得到訊息,韃虜十月會在南直隸開鄉試。第一次鄉試韃虜不會卡太嚴,第一批舉人地位也會比較高。請梁兄忍辱參與這次鄉試。如果能有個韃虜官員身份掩護,對我們的合作會更有利。”
梁蕭白微嘆一聲,“請老闆放心,我一定會透過這次的鄉試。”
南京淪陷以來,梁蕭白心情大起大落了一番。如果一個月前,向他提議去參加韃虜的鄉試,他會把提建議的人罵的狗血淋頭。可最近的局勢轉變很快,先是杭州失守,監國潞王被擒,來自杭州的女人被八旗兵一路押送到了南京,哀嚎不絕於道。再是江南義軍蜂起,卻在韃虜的殘酷鎮壓下,一個接一個被撲滅。梁蕭白很快就明白了,這場戰爭不是短期能結束的,要有恆心與毅力堅持下去。
當所有的糧食都轉運完畢,劉進卿道:“老闆在南洋給梁兄留下了一座莊園,作為梁兄入股臺灣開發銀行1萬兩股本的額外贈送。如果梁兄什麼時候感覺危險了,不要猶豫,立即出海。梁兄,請始終記住,在南洋你有很多朋友。”
……
像梁蕭白一樣的交易在整個長江下游有很多起。
對守序來說,南洋的糧食要等到明年的南風期才能北上。那從現在到那時的大半年時間,必須儘量囤積糧食。
長江的輻射效應是明顯的,守序在崇明不計成本地採購刺激了大江兩岸的糧食交易,建虜新來,地方統治只能控制到縣城,對鄉下無力嚴密控制。像梁家一樣的豪紳自明朝後期開始就透過巡檢司等地方基層政權控制了縣城以外的地區。建虜此時也沒有成建制的水師,對長江沿岸複雜的水系,迷宮般的航道根本無法監控。
只要能賺錢,殺頭的買賣永遠有人做。有些商人會把糧食運到崇明,有些人在江灣湖汊中交易,有些則在建虜官員的默許甚至支援下,在市場上公開交易。
人口也是這樣。建虜和降軍四處擄掠,軍中攜帶的男婦達十餘萬人。其中大部分都在人市賣掉了,有些幸運兒會被家人買回去。有些女人則因為耳朵上被穿了三個洞,像韃虜婦女那樣一耳三鉗,而非漢女一耳一鉗或僅一墜。按照逃人法,這些已身屬建虜的女奴無人敢收留。若有人收留,抄滿門,全家為奴。但建州官兵又迫切需要把人賣掉換銀子,這就滋生了一個龐大的人口黑市。市場上很多買家與崇明島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絡,
對建虜來說,現在是擄掠來的女人太多,手中白花花的銀子太少。一般情況下,賣價都很低。因此在有些地方,儘管可能已經意識到人口最後的流向,建虜尤其是八旗兵,對此卻無動於衷。沒有別的原因,守序開的價格更高。
當年在遼東,八旗各家就揹著皇太極大搞海上走私,如今不過是重新操起舊業,熟練的很。比較起來,綠旗兵反而是畏手畏腳,放不開。
……
崇明島,守序檢視了一遍難民營。崇明縣有幾個鎮子已經被沈廷揚搬空了,如今正好騰出來接納新的移民。若住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