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搖頭,“只有唐通帶來八千人,已在居庸關降了闖逆。其餘邊軍均未到。”
“吳平西也沒來?”
沈炎低著頭,“沒來。”
曾櫻罵了一句,“京營完全不堪用,還守個鬼啊,皇爺和太子現在在哪?”
“這……卑職著實不知,想來應在大內。”
曾櫻直跺腳,“閣臣誤國!早不勸聖駕南遷,大明朝的禍事就要來了。”
沈炎這些天盡力不去想亡國的可能,曾櫻直接說出來,讓沈炎和部下的錦衣衛臉色一變,沒人敢接腔。
周圍安靜了下來,曾櫻這才注意到,眼前傳旨的是個錦衣衛百戶。“你們指揮使和鎮撫呢,千戶們呢?都去哪了。”
沈炎臉上露出一絲憤恨,“上官們今天都沒到值,整個北鎮撫司就剩下卑職了。”
“一群混蛋。”曾櫻罵完,感覺稍稍出了點惡氣,“你怎麼不跑?”
“世受國恩,我要站好最後一班崗。”
曾櫻微微頷首,“你很不錯,叫什麼名字?”
“沈炎,字若晦。”沈炎道,“未知老先生出獄後要去哪裡,京城的街道上現在很混亂,我派兩個人護著您去吧。”
是啊,去哪裡?曾櫻坐回木椅,思考著。他是江西省峽江縣人,親族兒孫都在老家。這北京城肯定是不能待了,得儘快離開。
“老夫在北京沒有住處,沒什麼地方可去。沈百戶若不嫌棄,老夫就在這詔獄暫住如何?”
沈炎苦笑,就沒見過大臣主動申請住詔獄的,以前肯定不行,但現在非常時期,什麼規矩都煙消雲散。
“當然可以,就隨老先生了。”
沈炎吩咐部下,去整幾個小菜,再弄點酒來。幾人去了沈炎的房間,點起炭火盆,放上酒菜。
曾櫻招呼沈炎的兄弟都坐過來,大家邊吃邊聊。他是常年帶兵的文官,性格沒有一般文官那般傲氣,很容易就和丘八們打成了一片。
“老先生,您的好友瞿式耜如今正在南京,今天的旨意,他也官復原職了。”沈炎今天聽到的八卦。
曾櫻恩了一聲,對他來說這算是個好訊息。
明朝晚期信仰天主教,或是由於天主教傳教士帶來的數學、天文、地理知識而傾向於他們的大臣很多。瞿式耜就是其中之一。曾櫻在福建任職兵憲時,經常參與耶穌會中國南部教區副主教艾儒略的天學座談會,與之建立了深交。福建教案期間,明朝有上至內閣輔臣,下至地方官的一個官員網路,保護了艾儒略等傳教士。瞿式耜當時給曾櫻寫信,懇請他參與救援。曾櫻作為福建按察副使分巡道,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與瞿式耜也成了換命的交情。
去南京,曾櫻下了決心。
曾櫻問沈炎,“闖逆對京城的包圍嚴不嚴密?”
“老先生想出城?”沈炎一聽就明白了。
錦衣衛的訊息是很靈通的,沈炎說城門外是闖逆的騎兵,北京城那麼大,圍城肯定不嚴。但李自成已經分兵南下掠地。北直隸很多州縣見到闖逆的詔書就開城投降了,就連山東西部都出現了上任的偽官。曾櫻要走,南下是肯定不行。
曾櫻想了想,“沈百戶,現在天津鎮總兵是否還是曹友義?”
“正是曹鎮。”
誰都知道京營既不中看更不中用,京城周圍除了唐通,就數天津鎮的戰鬥力最完整了。
“無須憂慮直隸和山東的流寇,天津曹鎮曾在老夫麾下效力,我與他關係很好。我不用走陸路南下,到天津投奔他即可。”
沈炎一聽,來了點興趣,“只要到了天津,就可以上船。”
沈炎之前的絕望心態是由於道路斷絕,就算跑出北京也很難生存下去,他不想投降,打算城破後就在北鎮撫司和闖逆拼死拉倒。
曾櫻見沈炎表情有異,心中一動,“沈百戶,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沈炎灌下一大口酒,“老先生,卑職護著你去天津。”
曾櫻大喜,如今兵荒馬亂,他一個60多的老人能安全到天津的可能性太小了。
沈炎手下一個錦衣衛小旗說道,“如今京城各大城門緊閉,除非牆而出,否則根本出不去。”
“駐守安定門的把總是我義兄,我們從那裡出城。”沈炎摔碎酒杯,“諸位兄弟,事不宜遲,想走的跟我一起。”
沈炎這隊錦衣衛有12人,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後有6人站起身,“願追隨百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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