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雄用舢板趁夜間偷越封鎖線,陸師前鋒沿北流江東岸南下,水陸並進了好幾天。
賀虎臣只得分出水師營和1000陸軍沿北流江設伏,遲滯敵軍推進,剩下的人繼續嬰城固守。
馬雄雖未能沿北流江長驅直入,卻也成功逼迫藤縣明軍分兵,減弱了守軍實力。這就是敵軍手握主動權的好處了,想打哪裡就打哪裡。
賀虎臣的監軍僉事,前賀州知州費長統詢問道,“賀總鎮,廉州謝巡撫派人間道送來第三封信,命我們放棄藤縣,撤回天門關。”
“知道了。”
“那我們何時撤退?”
“撤退,撤退。”賀虎臣仰天長嘆,“再這麼撤下去,大明朝還剩幾個縣……”
“賀總鎮,我也不願撤退,可鬱林一帶的楚軍尚處於整頓階段,保衛天門關需要我們的兵。”
賀虎臣煩躁地指著對岸,“馬雄全鎮都開來了,他還帶著陳邦傅的降兵,有七八千人。我逆江而上怎麼撤?”
“棄船走陸路。”
“兵憲,容我再考慮考慮。”
“我只等你一天,你繼續無視軍令,我帶海南的部隊先走。”
費長統有底氣這麼說,與其他明軍不同,海南明軍架構完整,指揮體系通暢,有欽廉巡撫謝元汴的命令在手,費長統這個廣東按察僉事監軍道可以解除賀虎臣的指揮權。
賀虎臣看著監軍的背影,長嘆一聲。
1年前,賀州鎮撤至北流江,張時傑率主力回海南,謝元汴去廉州做了巡撫。在藤縣留下一個海南營、一個水師營、炮兵和支援部隊共1500兵。
守軍指揮官是總兵賀虎臣與監軍費長統。賀虎臣近來又收編了一些明軍散兵遊勇,駐軍最多時達2800人。
平南王尚可喜的部隊尾隨賀州鎮攻佔梧州,至此停下腳步,未再進軍廣西。定南王藩下左翼都統馬雄的部隊繞過朱如守禦的平樂府,接手梧州防務,隨後逆西江而上,與潯州叛將陳邦傅會師。
永曆中央朝廷只剩下潯州以西,崑崙關以南,以南寧府為主的一片狹小土地和上游以土司為主的左右江道。在這片大明朝最後的國土上,桂軍、御滇營和禁衛軍殘部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奮戰長達一年之久。
賀虎臣在藤縣也守了一年,堅強的守軍屏護住北流江,擋住韃軍的大隊。
北流江上曾有數以十萬計的難民船隊,如今已經空空蕩蕩。那些用未乾燥的木頭緊急打造的江船堆在北流縣,幾把火後全燒了。
如果只看守禦藤縣掩護移民的任務,賀虎臣已經完成,可他不願意撤退。
賀虎臣在藤縣每多守一天,就能多牽制一些馬雄的部隊,減弱南寧明中央軍的壓力。南寧有血脈無可質疑的永曆天子,那是明軍最後的精神寄託,而賀虎臣是一位忠誠的明軍將領。
隨著平樂府失守,朱如殉國,孔有德打通桂江主要航運,大隊增援開抵南寧戰場。最後的明朝官軍終於撐不住了,線得安佔領南寧,皇帝再無尺土一民,只能西走雲南。
定南王藩下左翼都統馬雄水陸並進,自梧州開抵北流江口,兵力是賀虎臣數倍。賀虎臣向後方求援,可海南在高州雷州與耿繼茂打得昏天黑地,實在無力支援水程遠達四五百公里的藤縣。
皇帝離開廣西,賀虎臣守藤縣的第二個理由也不存在了。兵力火力全是劣勢,大家都知道,賀虎臣還守在藤縣的原因,是他不情願再放棄國土。
費長統話說得狠,只給賀虎臣一天,但時間到了並未做出過分的舉動。
馬雄的戰船開抵藤縣以西,韃兵登陸,伐木紮營設寨。
賀虎臣趁敵立足未穩,率600兵,攜帶輕佛朗機出城,大敗韃軍,火焚十餘艘戰船。
明軍贏了一陣。
可這是一個不好的訊號,馬雄的兵力已足夠展開包圍作戰。賀虎臣再不撤,他就走不掉了。藤縣防禦工事不比化州堅固,城內糧草彈藥也不足以長期堅守,一旦被敵軍包圍,前景很不妙。
賀虎臣無奈之下,只得同意撤退。
馬雄在藤縣上游東岸修築數座炮壘,也潛伏了一部分舢板,如沿水陸撤退,賀虎臣的老部隊登州、吳淞水師黃埔江得勝港大敗又將上演。
賀虎臣鑿沉剩下的江船,毀壞大炮,趁夜放棄藤縣城,鑽進北流江西岸的群山中。部隊只有青壯士兵,老弱家眷都已撤完,動作迅速,當夜便與敵軍脫離接觸。
……
北海港,欽廉巡撫衙門,地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