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她的心,一直以來她都想將我喂胖,但我卻半兩肉也不長。
我掃了眼自已的身子,神情淡漠,“無妨,習慣了。”
平淡的口氣引出她心酸的淚水,她撫著我恢復些血色的臉龐、操著鼻音說道,“究竟有多少人打你?”
我定定的望著她,片刻後垂下眼瞼,“記不得了。”
她嗚咽,抱緊我、與我額頭貼抵,“我苦命的孩子,日後你要如何嫁人!”
嫁人?呵……我唇邊泛起冷笑,國恨家仇未報,嫁人太過遙遠。
“別笑話自己……再也無人打你!”她粗糙的指腹劃過我的唇瓣,試圖將冷笑抹去。
她誤解了我的意,錯將冷笑當作貶低的嘲諷,我未在意,無聲冷嗤。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嫁人之日,又有誰願娶渾身是傷的女子為妻?難道不怕夜半噩夢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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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
我按以往時辰起床,將被子、枕頭疊放整齊置於床頭,輕輕掀起棉簾踏入中間大屋。
說是為我打床,實質上陸嚴將自己的屋子讓給我,他卻睡在大屋、睡在那硬板床上。
我朝牆角看去,他未醒,對面的陸叔、陸嬸也仍於睡夢。
出屋、輕閡門,我朝院落左側的膳房走去。
生火做飯,一面煮粥、一面捏著窩頭。時候不長,門啟。不需回首,我曉得來人是誰。
“莫晨,你為何又這麼早起來做飯?”陸嚴淨手,淨罷大步走至我身旁,從我手裡拿走尚未成形的窩頭,口氣略含埋怨。
我未在意,蹲身從灶旁桌下拉出菜壇,去掉壇蓋從內掏出一塊鹹菜疙瘩。
抄刀欲切,他壓刀對我說道,“再去躺會兒,雖已初春,但早晨的天氣還有些涼。”
“我不是富家女。”丟下一句似答非應的話,我輕推開他的手執刀切菜。
若以前我的確是金貴之軀,現下不過草命,多年的苦力地生活都熬過來了,何況區區切菜?
我,鄂爾朵,沒那麼嬌氣!
見扭不過我,他輕嘆口氣未再言語。
我下刀利落,全拜苦力地所賜。
不需費力便將一整塊鹹菜切成薄片,繼而由薄片改絲、細細長長,在燭火的掩映下明亮好看。
鹹菜放進盤,將鍋內白粥以勺攪和,攪罷立在旁瞧陸嚴捏窩頭。
窩頭在他寬大的手掌內顯得小巧,好似玩藝。
我嘴唇輕抿,他如此健壯的男子擺弄著小窩頭令人禁不住想笑。
早膳後,我二人於北院忙活開來。
陸嚴在外頭熟練的操著工具製作轎子,我則在偏房內繪製彩紙,以便轎子製成時糊上去。
我閡目沉思,徑自思索陸員外的要求。大氣……大氣……不多時張目,腦中已有樣式,提筆繪圖。
外頭搓木音停,“吱嘎”門啟,刻意放輕的腳步於桌旁停下。
我未理會,聚精匯神繪圖。
自小受父皇寵愛,凡女子應會均掌握,小至縫紉、大至琴棋書畫。雖稱不上精湛,卻也實用。
一張轎側之圖繪罷,耳邊隨即傳來陸嚴的稱讚,“你畫的真漂亮!似真的一樣!”
我將繪筆擱在色盤上,雙手撐桌打量著繪好的彩圖。
目光從上至下,將彩圖看過一遍後怔在當場。
多麼熟悉的樣式、多麼熟悉的顏色,原來在潛意識下我將自己的鳳轎繪上了白紙!
心頭幾經翻湧,鳳轎已離我太遠,遠得遙不可及……
見我神色有異,陸嚴輕拍我肩頭輕聲詢問,“莫晨,你怎麼了?”
聞言,我眨了下眼睛,搖搖頭不動聲色的回道,“不,沒什麼。”
語畢,將繪好的彩圖搭在旁邊的椅上晾乾,繼續繪製。
甩去心頭惆悵,我現下要做的是繪好彩圖,其餘不需多想!
第009章 一百兩奴隸
四月七日清明節,我與陸家三口將轎子與小人提前送至員外府。
莊員外立在轎前半晌未動,良久才抬手輕輕的撫上轎子,彷彿那轎子便是他已過世的亡妻。
我望著他蒼老的背影靜立,春風拂面,吹動轎子四角的紙製彩穗,似乎是對他的撫慰。
男人自古三妻四妾,有些錢勢的人家無不女人圍繞,像莊員外此般重情元配者實屬少見。
或許感到失態、或許從悲傷中回神,莊員外背對著我們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