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不由大驚道:“如何棄了這寶馬?”霍朗笑道:“小龍駒引開捕快,自來尋我。你這孩子倒是性情,自己性命尚未保全,倒擔心起我的小龍駒。”
我道:“若被那些捕快追上,小可性命又堪憂了。霍大俠既然無虞,必放我回家的。”
“你這高帽卻戴錯了。霍某平生最恨大俠二字。放眼江湖,哪個不是貪榮慕貴之徒,欺名盜世之輩。俠義二字只不過是那起偽君子的羊皮而已。小子,你真是天龍鏢局雷總鏢頭的義子!”
我笑了:“倒是有數面之緣,義子一說卻是保命之辭。”
“好個妙謊!救了你我二人性命。如此算來,霍某倒欠你天大個人情。你有甚難辦的事,求我一兩件,不拘偷金劫銀,殺人放火,但只霍某力所能及,定當全力而為。還了你這人情,我亦好輕身上路。”
我想了想,道:“我有個叫木瓜的把兄弟,被玉闕門的人抓走了,你可能救他出來?”
那鳥人一下子把眼球瞪得幾乎掉出來,口齒也不甚清了:“你,你說什麼?玉闕門的人抓了你把兄弟,為什麼?”
“這你休多問了,你只說能與不能罷。”
如果我再多些江湖閱歷,我斷不會提出這樣的非份之請,因為這個請求跟“你找個你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死法把自己殺了”的效果是一樣了。我和霍朗的交情還沒到這份上。
果然,他道:“小兄弟,天下能從玉闕門手中救個人出來的,恐怕尚在孃胎中哩。我若應承下來,非但救不出你兄弟,恐怕也只枉送了自家小命。你換個別的吧。”
“那便請讓我回家吧。”
霍朗從包袱中摸出一錠十兩來大的金子來,塞我手中道:“聊表謝意,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了。”
我想家裡要蓋房子,正用得著銀錢,便不推辭,塞入懷裡,回頭便走。卻聽霍朗在後問道:“小兄弟,高姓大名?”
“我姓孫,名復同,字正德。”
………【第四回 何其俊無意洩天機 孫正德嘔血誓復仇】………
我回到江州會賓樓,找到二舅家的騾子,已是日暮時分,城門也關了。只得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這一夜,我失眠了。
眼前一忽兒是慘死的木大叔和木阿婆,一會兒是貌若天仙的木青瓷,一忽兒又是離我越來越遠的史小姐和她的百萬家財。連日來的遭際在腦中過了一遍,真的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倒血黴!而現在回過頭來看,這還僅僅是個開始,我的倒黴事還遠未進入**。當然,對於其後的災難,我也是有主觀責任的,我被仇恨攫住了頭腦。
第二天,我吃過早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蕩,不覺又行至學宮門口,再看一遍榜單,並無奇蹟發生。我此時灰心至極,原來自己竟是井底之蛙,卻不知天外有天,才俊之士何其多也!心中棄文從武之念便愈發急切了。
我耷拉著腦袋,牽著騾子往外走。
如果那天我就這樣回到孃舅家,我的一生也許便如我平庸的父親一樣,隨便學樣謀生的本領,過一個如燕捕頭口中的蟻民的生活。但是命運之神並不打算這樣安排,他設計的我的人生應該在驚濤駭浪中度過。
於是我便碰到一個人。
一個二十來歲被一群秀才圍在核心的尖嘴猴腮如同一隻被藝人鏈住當街表演的猴子那樣手舞足蹈且嘴裡高聲吆喝得半條街都能聽到他那尖利不似喉嚨發聲的矮瘦男人。
“解元卷三兩,前十甲二兩,餘者一兩,概不還價!”
我花了老大的勁擠進去,又花了足足一刻鐘才搞明白,這傢伙居然在賣及第秀才的鄉試卷子。我心中一動,摸出三兩銀子,道:“給我一份解元的。”
我想知道,這解元的文章究竟何等的驚世駭俗。
那瘦男人遞了一沓大約因倉促印製而模糊粗糙的捲紙給我。我一看之下,當場傻了眼,只覺腦袋一炸,全身血液徑往頭上湧,喉間一陣腥臊,噴出一口鮮血來。然後眼前一黑,仰面跌倒下去。
那份卷子分明是我做的。
當我醒來時,我發覺自己躺在一輛咯吱作響的板車裡,藍天上悠悠地飄著幾朵白雲,**辣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痛,以至於我認不清坐在我旁邊的人影。
“正德兄,你可醒了,唬我一大跳呢。”我聽出來是龐彪的聲音,“你昨日被那空空手霍朗劫走,把我急得怎麼樣了。便不敢回家,今兒一大早出來打探訊息,卻見一夥秀才亂哄哄地嚷著找郎中,不想近前一看,卻是你一身血汙倒在地上。幸喜郎中切了脈,說無甚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