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定格了足足有半柱香工夫。然後,紫衣人慢慢掰開卡在脖子上的手指,輕輕一推,木連城便仰面跌倒下去。
木瓜在我身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爹!”
木大嬸輕輕地拔出那兩柄要命的劍,回頭對木瓜道:“瓜兒,不要報仇!聽孃的話,跟你外公過日子去!”然後對紫衣使道:“俞叔叔,木瓜拜託你交給我爹!若爹還疼丹君,就請好好照顧瓜兒!”言罷,提劍便欲抹脖。那紫衣使只輕輕在腦後一拍,便將木大嬸震暈過去。
“把郡主和那小子帶走!”紫衣使此時亦是臉色煞白,汗如豆大,一邊吩咐一疾往外走。
“那三個怎麼辦?”一名侍衛首領指指我、我娘和木青瓷道。
“還用我說嗎?按規矩辦!”言罷率眾武士風捲殘雲般而去。那首領將木阿婆的屍體和我、木青瓷拎進屋裡,又抱了些柴薪進來,然後問我:“你家燈油放在哪兒?”
我說:“今晚月色不錯,用不著點燈!”
那首領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嘴貧!”
我說:“你不能殺我。我今天剛剛參加鄉試,考得很好,明年春天我就能參加省試、殿試。私熟先生說我將來肯定是宰輔之材,真的,不信你去問問!”
“你家燈油放在哪兒?”那首領嘆口氣道:“我這是為你好,灑點燈油燒得快點,你們可少受些苦楚!”
我怒道:“你豬腦袋啊!你好事做到底,殺了我們再燒不就完了!”
那首領一拍腦袋道:“也是!”於是便“蹭”地一聲抽出腰間鋼刀。
我瞪著眼盯著月光下寒芒畢露的鋒刃,感覺很奇怪!有些人天生對死亡不是很恐懼,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只是感覺很惋惜,史家小姐和她的百萬家財,即將開始的美麗人生,竟戛然而止,正如木阿婆所說的,我碰上了走江湖最痛苦的死法。
“你不要殺他。”這時候我身邊飄出這樣一句話。我和首領不由轉臉去看,是木青瓷,她醒了,悽美絕倫的臉在月光裡如夢如幻。她斜仰著臉,露出一段泛著瓷青的修長脖頸,嫩鵝黃的薄紗長裙映著月色,煥散著非同凡塵的神彩。一雙幽怨的眼睛宛如一潭深水,在你目光遇上的那一剎那,你便成了一個心甘情願的溺水者。這此之前,我一直認為李延年是個大牛皮桶,但現在我深信世人真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女子了。
那個首領一定也有同感,他臉上的肌肉慢慢松馳下來,手中的刀也垂了下來。
“我可以不殺你們,但你們必須離開這裡。而且,今晚你們所看到的一切,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我連忙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那首領讓我們站到門外,然後點亮火折,丟在柴薪裡,不一時,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宅子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三回 意料外落榜絕仕途 空空手遇險會賓樓】………
那首領點著了我的家,道聲:“各位好自為知!”便出院門跨馬飛奔而去。
於是便只剩下我們三人。我娘是一位老實本分的農村婦女,一向恭謙和順,這一晚嚇得不輕。木青瓷則因木阿婆之死,猶自悲慼!那麼我得承擔起男人的職責了。
我想了想,除了十里之外大史莊的外公外婆家,也實在無處可去。便攜了母親和木青瓷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大史莊走。
走在半路上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學武。紫衣人舉手投足便致人死命的功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我練不成那樣的武功,也不應該成為那種武功的靶子,最起碼要能逃得性命。
當晚我們就在大史莊安頓了下來,第二天我二舅趕到我爹就職的天龍鏢局報信,不巧我爹正在走一趟遠鏢,一時尚不得回。住了十天,到了放榜的日子,我就騎了二舅家的騾子進江州城看榜。在城門口,我碰到了龐彪那渾蛋,他充滿同情與憐憫的對我說:“正德兄,聽說你家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白地,好不悽慘。不知現今在何處落腳?何不移居寒舍,愚兄家雖非富貴,一兩間陋室尚可安置。”
這傢伙這幾天一定不知笑暈過多少回了,說不定還把我家那堆殘磚碎瓦細細地篩了幾遍,巴望篩出我的屍骨來呢。
“多謝正豪兄掛念,幸喜家中細軟盡得救出,止燒了些空屋架子。現在孃舅家安頓,尚無衣食之憂,待家父回來,自請磚瓦木工重整屋宇。”我心裡暗想呆會兒看了榜,定要好好奚落奚落這個不學無術之徒。
我們倆就這樣邊走邊說些口是心非拐彎抹角的話,不一時到得學宮門口,只見一張大紅榜單高懸門口,上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