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來。他們已翻滾得離那兩匹馬兒好遠,兩匹馬兒怔怔地在遠處把他們淡漠地看著,似也在嘲笑著這對青年男女的痴纏。終於韓鍔一狠心,不理會方檸咬著自己的唇,也不吭聲,強壓下去道:“就是這樣的!”
說著,他狠狠地把舌頭侵入她口內,封閉得她直欲窒息。人世間的一切氣息都隔斷了,讓她只感到他的口與舌,他肺裡的呼吸與那一點血味的腥氣。他肺比方檸要壯實很多,一口氣也長,杜方檸開始還掙扎著,後來身子漸漸軟了下來,開始回應著他的吻,雙手卻把他的脖頸越纏越緊。整個世界似乎都已被他們排除在身外,而整個宇宙似乎正在他們心中爆開。杜方檸不再抗拒了,也不再管誰主動誰被動了,她敞開了她所有的情懷。
這一吻有如窒息,杜方檸似乎在依著他口裡吐出的空氣而活著,只因為他而活著。良久良久,她忽然想一挺掙開,重新找回她一個女子的主動。可韓鍔的腰下某處忽一挺地硬了,頂得她忽沒了一絲的力氣。她的臉上一片潮紅,韓鍔卻鬆口從杜方檸臉上離開。兩人的臉上溼溼的,難道這荒沙中也有水?抑或只是兩人的口水?但無論是什麼,那都是溼潤的。
那溼意無由而發。這樣一種溼潤,又是為了什麼?——杜方檸閉著眼,半晌不動。睜眼看了一眼韓鍔後,又窒息了似的閉上眼,有一種被徹底融合又徹底被打敗了之後的安然。管它呢,這一生,總要輸一次吧?也不過只是輸給了這個男人。他的力氣原就大些。杜方檸生平頭一次把自己心態放得低了些,卻覺得原來這‘低’也有一份快樂與平安。只聽她口裡輕聲道:“好吧,讓你一次好了,就是這樣的好了。”
韓鍔的眼裡忽有東西溼溼的。他輕輕地揉吻著方檸的眼,杜方檸的眼睫眨了下,雙手緊緊地環住韓鍔的頸,口裡第一次低聲說起自己平生的宿願:“鍔,我不會讓你拋開我,我要跟你永不分開。”
永不?——這世上一天裡到底有多少人會提到永不?但其實又管什麼以後呢,只要說時是貼心貼肺,死心塌地的,那一瞬,其實也就是永不了。
韓鍔低聲道:“永不分開……”
杜方檸的手無意間碰到了韓鍔的肩頭,韓鍔痛得一閃。杜方檸一驚:“你受傷了?”韓鍔默然點頭。杜方檸已坐起身,一伸手,利落地就剝開了韓鍔的上衣,讓他一身曬得古銅色的肌體在沙漠中袒呈開來。她看著韓鍔自己裹紮的傷口,眉頭一皺:“這裹得算是什麼!”說著,三下兩下,就拆除了韓鍔身上的繃帶。那繃帶下的血已乾結,韓鍔身子輕輕的有些顫。杜方檸知道他痛,可手下不軟,只是眉尖隨著每一下撕扯都輕輕地跳著。她把繃帶撕開後,看了一眼傷口,口裡忿然道:“洞空刃——大漠王?”
韓鍔一回臉,只見一點煞氣從她臉上騰開,那煞氣一閃即隱,韓鍔知道:這下,自己的這個方檸是打心眼裡恨上那大漠王了。她的恨不會如普通女子般的嬌弱,她杜方檸的恨是會撥刀濺血的!只聽杜方檸道:“別動,有些地方怕會長腐肉,我給你挑開。”說著,她牙一咬,掏出一把短匕來,定定地看著韓鍔的傷口,幾下挑落後,那已微結合的痂與肉就在她匕下翻出新鮮來。杜方檸的手沒抖,可眼裡全是痛,她身子一騰,已躍到自己馬邊,掏出一革囊酒,重躍回韓鍔身邊,撥開口就一倒。
韓鍔身子被刺激得一激靈,卻聽杜方檸道:“忍著點,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發燒了。”說著,她極快的從懷中掏出一瓶金創藥,一隻手擰開蓋,一撒就撒在韓鍔肩頭上。然後雙指連點,止他血脈,又把從馬身上掏出的一束白絹細密而緊地纏在韓鍔肩上。她一甩臉,把臉上那多出的一滴水滴甩開,口裡怒道:“好你個——大、漠、王!”
她的身子輕顫,手裡卻已把韓鍔的肩頭裹紮好。韓鍔怕她氣壞了身子——他知方檸是極愛生氣的,而且,她的怒一向是極認真的,伸出一手攬住了她的腰,要岔開她的怒氣道:“你怎麼料定我是向哪個方向走的?”
杜方檸看了他一眼,眉間一笑,人已靜了下來。“那天我們在房頂提及羌戎可能內亂時,其實我就知道了你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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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靜靜地望著她。相知是什麼?相知也就是這樣吧?杜方檸忽讓他萬難防備地打了他臉上一巴掌,怒道:“你當我是什麼?——我知道你不耐那些塵世冗雜,利益爭鬥,也不想為虎作倀,更無意於什麼三州防禦使的頭銜,想憑一劍之利,刺殺那羌戎王於青草湖。因為只有他才可以平定羌戎內亂。你審時度世,想只要他一死塞上危局立解,我會不明白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