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他大概是隨他爸爸。
他喜歡拳頭碰到人體時候的擊打感; 也喜歡別人畏懼他的眼神,他媽媽很少回家,十幾歲的他在和人打架後揉著紅腫的手,心想; 他大概,最後也會和他爸爸一樣被抓進去。
但是他沒有等到那一天。
十六歲的時候; 他因為聚眾打架被學校開除,他媽媽紅著眼眶把他帶到了齊家。
齊家財大氣粗,重新安排學籍簡直輕而易舉。
那天開始; 他住到了齊家老宅,見到了他媽媽放棄他培養長大的那三個孩子,見到了齊寧。
齊寧比他大兩歲; 纖細修長的少女的模樣,眼角往上嘴角微抿,馬尾,短褲短袖。
真的不算是漂亮,但是周景鑠那一刻懂得了什麼叫做美好。
她甚至沒有和他說話,只是在介紹的時候淡淡的向她點了個頭。
然後在離開的時候,被她頑皮的弟弟推搡了一下,往前衝了半步。
就在他面前停住。
馬尾因為劇烈晃動甩出的弧度正好拂過他的臉。
他屏住呼吸,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會汙染了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女孩。
“齊程!”他聽到那個女孩的嗓音,清淡的,哪怕是懊惱的時候,也涼涼的。
“要打招呼啊!”那個白皙的少年微笑著皺眉,“點個頭就想跑了太沒禮貌了。”
那是齊家最小的孩子。
長得最好,脾氣最好,成績最好,腦子也最好。
齊寧和齊鵬很寵他。
所以齊寧對著他伸出手,有些不情願的和他交握。
“你好,我是齊寧。”她看著他的眼睛,沒什麼波瀾,手心乾燥微涼。
六個字,成為他一生的羈絆。
***
但是他仍然不是個好人,熱愛破壞一切美好的東西。
齊家最美好的,就是這三個孩子。
齊鵬是暴脾氣,他住進來的第二天兩人就因為腳踏車停放位子大吵了一架,他試圖和他打架,結果齊鵬一個拳頭過來他覺得自己都聽見了喪鐘聲。
齊寧很快就出國唸書了,他碰不到也捨不得碰。
於是他把破壞重點放到了齊程身上,他長得太好看了,性格溫軟,一直笑嘻嘻的,看起來特別容易欺負。
“抽過沒?”周景鑠把手裡的煙遞給齊程,自己指尖的那一根已經點燃,煙霧繚繞的,覺得人生也挺深沉。
齊程盯著煙看了一會。
然後湊近他,壓低說話聲音。
“我們抽過了,我姐教的。”齊程用分享秘密的音量,琥珀色眼瞳亮晶晶的,“但是太難吃了,我們一人一口之後刷了半天牙。”
“臭。”齊程對著周景鑠皺皺鼻子。
“……”周景鑠默默的收起了香菸,看著一本正經白玉無瑕的齊家二少,也順手踩滅了自己的。
媽的。
他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他覺得,他還是教他逃課比較好。
只是對著這樣個性的人,說出逃課兩個字也需要勇氣。
在他還沒有鼓起勇氣的時候,齊程就病了。
真正意義上的,毀滅了美好。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齊家安穩的世界瞬間愁雲慘淡分崩離析。
他覺得挺開心的,這種壓抑的氛圍比之前童話一樣美好的氛圍更適合他。
直到那個少女回來,想要抱住齊程的時候,盯著齊程發抖的身體和無法和她直視的眼神半天,掉頭就走。
他知道她去了花房。
齊家孩子受了委屈都喜歡去那裡哭,因為那裡偏僻,沒什麼人。
他們以為長輩們不知道,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花房上方的攝像頭。
當時他很不屑,溫室裡的孩子,哪怕委屈了,都有人看著,一點都不酷,不夠青春,也不夠疼痛。
齊寧那天進花房,他跟了進去,第一件事就是用石頭砸了那個攝像頭。
一聲巨響之後,他對齊寧張開雙臂,歪起了一邊嘴角:“我可以安慰你。”
齊寧盯著他。
走近了兩步。
她在國外唸的是考古學,周景鑠覺得她走近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復古的芳香。
“滾。”她盯著他的眼睛。
困獸一般的眼神,眼角泛紅,裡面的水光一閃而逝。
周景鑠沒動,只是收起了故意歪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