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這,我亦不免同情起眼前這位柔然汗國的第一夫人,便勸道,“大汗雖是龍馭賓天,其在天之靈必會佑護於夫人腹中孩兒。夫人不必過分悲傷了,免得動了胎氣傷及孩兒。”
達簿幹阿茹夫人在榻上懶懶坐起來,眼眸掠過我,臉色雖是蒼白,仔細看卻是有著淡淡的紅潤,舉手抬足說話間倒看不出多大的喪夫悲痛。
她凝眸於我半晌,這才從榻上下來,眸子間的凌厲一閃而過,對著我道,“如今大汗已駕鶴西遊,本夫人這肚裡的孩子斷斷不能出差錯。”
緩了緩,她在我對面坐下來,長嘆一聲,“大汗如今本夫人是指不上了,剩我們孤兒寡母。這朝中兩派勢同水火,都是看著這大汗的位子卯足了勁。本夫人不得不為日後做打算……”
我點點頭,並未言語。
她神思略有些恍惚,良久才繼續道,“本夫人此生除了大汗,再無親人。王爺與王妃便是本夫人的至親了。這王宮內龍爭虎鬥,本夫人亦煩了。若是本夫人腹中孩兒一遭有什麼不測,本夫人如何對得起大汗的在天之靈?王妃曾經的喪子之痛,本夫人深深懂得。如今,本夫人在宮內勢單力薄,本夫人及這孩子便有勞王爺王妃了……”
……
亦便是最後這句話,讓我心起同情之意。這才在得知達簿幹阿茹矯詔之後以夢相托而懇求烏洛放過達簿幹阿茹及其腹中的孩子。
如今細細想來這番話,達簿幹阿茹或許已是早有所準備。
不僅長嘆,自古以來,通往至高無上權力的道路上,有多少人不惜冒死一博,所謂帝王之路,不過是如此而已。
達簿幹阿茹矯詔一事,瞞不過烏洛,但能否瞞得過朝臣,讓車吉安登上大汗之位,就看其造化了。
若是真能瞞天過海,避免因王位而起內廷之爭,亦未免不是天下蒼生之福。而達簿幹阿茹作下的孽,自然由其本人來承擔,想來生下孩子後暴斃亦不是件難事。
想來這也便是烏洛聽從我的話之後做的打算吧。
如此一來,霍太醫亦不需如此遮掩。畢竟,浸淫深宮多年,達簿幹阿茹夫人的心並沒有那麼軟。大汗駕崩當日所有在其側侍候的宮女內侍等一眾皆被其以“護駕不力”為名全部處死,除了那個跑出的被活活嚇死的內侍。如此一來,恐怕蛛絲馬跡都難尋。
如此說來,烏洛留下霍太醫,莫不是想留下人證。與其說霍太醫被其藏起來,還不如說是將其軟禁。N!~!
………【冰釋】………
想來烏洛並沒有完全相信此毒乃大汗結髮妻子達簿幹阿茹夫人所下,只是當日,烏洛一聽到大汗身中奇毒而駕崩之時,臉色是驚人的蒼白。
而偏偏不過幾日,達簿幹阿茹又私下向他出示大汗“遺詔”……這前後想來,即使烏洛不願相信,但恐怕其心裡早已是認定達簿幹阿茹。
我長嘆一聲,烏洛,此番我怕是要違逆你了……
……
柔然汗國剛在戰中中大獲全勝,收復失地,可汗大檀卻龍馭賓天,各國使者前來弔唁者無數,大梁國皇帝梁文敬亦遣使者來弔唁。
連久在病中的國相斛律齊亦重新出山,操勞國事。
烏洛在柔然汗國德高望重,在新王未出來之前,如今自是為其馬首是瞻。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烏洛每日早出晚歸,只等可汗大檀喪事在六六三十六內完畢才宣告新主。
因霍太醫被送出柔然之事甚是秘密,在被從軍需倉料庫接走三天後烏洛才得知此事。而此時的霍太醫,早已被安排在回大梁的商旅馬隊裡,向大梁趕去。在王宮中忙得昏天昏地的烏洛得知此訊息後並未有任何言語。
而彼時的我正在花團錦簇、千嬌百媚的後花園裡撫琴打發時光。
聽得烏洛回來,我只淡淡應了聲,並沒有停下上下翻飛的手指。
輕輕的腳步聲在我身邊停留許久,我只裝作不知。直到一曲終了,我才起身,離開琴凳向回來的烏洛輕輕一拜,“王爺下朝了?”
烏洛並未嚮往日一樣快步上來扶起我,昔日的柔和之語現在亦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我緩緩起身,望向烏洛。
昔日暖意融融的眼底如今略顯冷漠,柔和的面龐今日亦是不辨喜怒。
我知曉其為我私自放走霍太醫之事。
遂上前一步,淡然道,“若是王爺以為臣妾做錯了,儘可責罰臣妾。”
烏洛漆黑的眼底淡淡掠過我,薄唇微啟,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