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對面美麗人生張望。就是張望也沒什麼用,現在他不在那裡做理髮師了。
開始我愧疚,到了1天后開始焦躁,2天后轉而生恨。他當然有我手機號碼,為什麼保持沉默?哪怕打個電話來把我臭罵一頓“你這沒見過社會的小雜毛”之類,說明他還在乎我。而現在,似乎我的存在與否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就象風吹過水泥地,一點痕跡也不留下。我憑什麼還掛念著他?為什麼急急地要去看他?見到我他會說什麼?而且――想到這裡一陣寒氣冒上來,我會不會再…
所以,我的腳步越來越猶豫,開始埋怨師傅為什麼這個病人非要弄到我們病房來。聽說硫酸幾乎沒怎麼傷到他,襲擊他的人才補了兩刀。原則上,按照規矩,以腹部刀傷為主的病人應該由普外科手術處理,而燒傷為主的才歸創傷科。顯然這個病人不屬於我們的範圍。肯定是因為他屬於無姓名、無家屬、醫療費無著落的“三無”病人,又涉及刑事案件,普外科可不想攪這趟渾水。院總值班把師傅叫到急診去,準是料到他會鬆口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她太正確了,師傅會的。他會接下所有難處理的讓人頭大的討厭鬼,包括我本人。所以,我能怨他嗎?
這麼想著,我已經到了急診。急診和往常一樣忙亂,擴創室裡散發的血腥氣味飄散在走廊間。我小心地抽了抽鼻子,似乎沒有燒傷病人特有的甜腥和焦臭氣。院總值班、外科總值班和師傅還在創傷科的房間裡,院總值班對孟醫生交待:“…沒有家屬簽字,手術通知書還是要寫,叫那個警察籤也可以。能不輸血就先拖一下,否則以後費用不得了,哎,如果要輸,同意輸血通知書也叫警察籤一下…要不,算了,還是先叫警察簽好帶進手術室,否則待會兒開到一半再出來找他們不是太被動了麼?還有…還有…”
我走近房間時,當班的創傷科醫生陳勁很快地從我身邊擦身而過,搶先擠進房間,報道:“現在已經1000ml平衡液輸進去了,血壓70/50mmHg,心率128次/分,意識清楚,人很煩躁。腹部體徵明顯。”肯定有大量內出血,多半胃或者腸子也破了,我心想,如果現在他沒有死在這裡,手術看來不可避免。今晚上有的好折騰了。孟醫生皺皺眉:“看來這血…”話音未落,院總值班急急地打斷:“老是為這種人墊付醫藥費,我們醫院是印鈔票的啊!400ml血要600塊啊!”
“朱夜!”師傅瞟也沒往我這邊瞟一眼就確定了我的位置,“開手術通知單,打電話給手術室叫公務員下來推病人,陳醫生,開醫囑:羥乙基澱粉人造代血漿500ml靜脈點滴,備新鮮血400ml,庫血800ml…”
“新鮮血!”院總值班幾乎在慘叫,“400ml新鮮血要1500塊啊!”
“全用庫血肯定會高血鉀,DIC,”師傅說,“手術也做了,還能讓他死在這種急性併發症上?”他緩和了一下口氣,又說:“警方會付醫藥費的,他們需要他作證。陳醫生,血漿就不備了,進手術室後全用右旋糖酐代替。代血漿用多了出血止不住,只能現在暫時拉一下血壓。給他插導尿管,記精確出入液量。”
陳勁面有難色:“這…不過,主任,真的要手術嗎?他這樣一個人,救過來也…也許他馬上就會死在這裡。”
“不手術他會死。”
“那個,那是肯定的了。”
“手術了他能活嗎?”
“還有可能吧。”
“所以他有手術指徵。”
“…有。”
“手術禁忌症呢?”
“現在…現在有休克。”
“不手術能糾正休克嗎?你的治療原則呢?”
“我…明白了。”
師傅轉向我:“剛才叫病房把備用房間收拾出來放加床,加好了嗎?”“已經在鋪床了。”我答道。
師傅對總值班說:“我的人已經來了,叫你的人和你們的實習同學下來。”總值班說:“已經叫了,馬上就會來。”我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老天,情況不妙,泰雅能捱過來嗎?
我接過陳醫生開的藥方和病歷,跑到外面給手術室打電話,鈴響著,一時沒人接。我用脖子夾著電話,一面在護士臺的抽屜裡翻找“搶救”章。敲了這個章,病人就可以免費先取藥、安排手術和住院。我已經找到了章,敲在藥方和空白手術通知單上,電話還是沒人接。有點焦躁,我重新撥了號,一面等人接電話,一面開始填手術通知單。“手術名稱”-“剖腹探查”;“主刀”-“外科總值班孟軍”,“一助”-“普外科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