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要來,你說你負責,怎麼負責?你當晚找人來刷牆嗎?還是你自己來給我刷啊……”
葉禹凡低著頭,身影消瘦顯得楚楚可憐,葉母拉過他,心疼地瞅了一圈:“怎麼樣,傷著哪裡麼?”
這話問的,好像那中年人虐待了他兒子似的,果然對方又動了肝火,他只當這家子人溺愛小孩,看不慣道:“我看你兒子一聲不吭的,道個歉都不會,不會是腦子有病吧!有神經病就關起來啊!放出來盡幹缺德事兒……”
“你說誰有病!你再說一遍!”原本還和氣地給中年人道歉的葉父聽到這話瞬間爆了,他厲聲道:“都說了會賠你,牆也會給你重刷,你還想怎麼樣?孩子犯了錯我們會教育,你有什麼資格辱罵他?先生,說話請慎重點,你剛才的言論已經對我的兒子造成了侮辱罪!”
中年人:“……”
回到家,葉家三人都沉默著,葉禹凡尤其安靜,他臉色慘白,魂不守舍,但是還是默默地吃了三碗飯……
他中飯晚飯都沒吃,餓了一天早就餓得沒力氣了。
飯後,葉禹凡的精神好了一點,葉父把他拉到自己身邊,道:“小禹,看著爸爸說話。”
葉禹凡呆呆地坐著,直到葉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扭過頭去。
葉父問:“你喜歡畫畫嗎?”
葉禹凡挺迷茫,他喜歡畫畫嗎?他也不知道。
葉父:“爸爸可以給你買畫筆、畫紙、顏料。”
葉禹凡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可以嗎?”
葉父:“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後只能在家裡畫畫,不能在外面畫畫。”
葉禹凡不由自主地點了頭:“嗯。”
葉父又問:“今天你畫畫的顏料是哪裡來的?”
葉禹凡:“……”
葉父:“付錢了嗎?”
葉禹凡:“……”
葉父皺了皺眉,從褲袋裡抽出一百塊錢,說:“平時你需要買什麼都是直說的,所以我們也從來不給你零花錢,今天開始,爸爸每週給你一百,你想要什麼,想吃什麼,都自己去買,不夠再問爸爸要,好不好?”
葉禹凡愣愣地看著自己手裡的一百塊錢,過了許久才輕聲問:“爸,你不生氣嗎?”
葉父問:“為什麼生氣?是你偷了畫具店的顏料?還是在別人家的牆壁上畫畫?”
“我……”葉禹凡無法回答,因為無論是顏料的來源,還是畫畫這事,他都不清楚。他的記憶從畫具店直接越到了憤怒的中年人,直到之後的事情發生,他才大概推斷出自己做了什麼。
葉父嘆了口氣:“小禹,如果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後改正就好,明白嗎?”
葉禹凡心中升起一股濃重的愧疚及感動,他的心麻麻的,手掌熱熱的,在這個他莫名熟悉卻從未深入瞭解過的男人身邊,他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安全感,就像撐房的樑柱,遮陽的大樹,嚴嚴實實地將他保護了起來。
“以後,不會了。”葉禹凡看著自己的掌心,幾不可聞道。
兒子回房間後,葉母忐忑地問:“就這樣?他以後要是再……”
“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葉父雙手捂住了臉,“他讓我覺得陌生,和他說話時,我能感覺出他的迷茫,還有他……對我的戒備,我只是想重新建立我跟他之間的信任,就像鍾醫生所說的,現在的小禹不是原來的小禹了,不但是我們要重新認識他,我也要讓他重新認識我……”
葉母遞了杯熱茶給葉父,說:“好在這次小禹搗了亂還知道告訴別人家裡電話,讓咱們去‘營救’他,這要是以後他沒意識呢?咱們就在家裡等著乾著急?”
葉父沉默了一會兒,把茶杯擱回茶几,道:“還是在他身上放張紙條吧,記得寫上我的電話。”
葉母:“……”
幾日後,H城。
葛欽舟把照片洗了出來,印在放大的紙上,招呼畫室裡的學生:“來,都過來看看。”
幾個十六七歲大的孩子放下畫筆圍了過來。
一人催道:“郭哲愷,墨跡啥呢?”
那個叫郭哲愷的,彷彿沒聽到別人的召喚,盯著畫板某一塊專注地鋪調。
葛欽舟摘了煙輕笑:“隨便他,你們先看。”
紙上印著一張被放大的黑白牆畫照,白牆黑墨形成鮮明對比,左邊白色多一些,右邊黑色多一些,紛紛圍合成兩個奇怪的圓,但右上角卻出現了一塊突兀的白色,顯得不太協調。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