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宅子的主人身穿一身閒適的家居服,親自把他迎進茶廳。
“傅院長客氣了。”這樣充滿約束的地方,本讓葛欽舟渾身不自在,卻沒想到這位家主毫無架子。
兩人在茶廳裡喝了會兒茶,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
早年葛欽舟被官家封殺的事就曾讓他“名噪一時”,傅家是當初為數不多的向葛欽舟伸出援手的高位者之一。
傅容國建立華夏美院不久,正缺老師,雖然待遇不高,好歹能給葛欽舟一個容身之處,不過那次的幫助沒能得到實踐,葛欽舟離開城市外出闖蕩,走了一條三餐不繼、前途不明的道路。
當時也有不少人指責他高傲自負,但沒人知道,他的“抗爭”並不完全是因為官家,還有一個特殊的原因,就是崇山。
比起官家的橫行霸道,心上人的不認可與苛責更讓葛欽舟難以接受。
崇山罵他天真幼稚,看不清現實;他氣崇山趨炎附勢,不懂何謂藝術……
愛情與自由,葛欽舟選擇了後者,他拒絕了任何人的好意,負氣離開;而驕傲的崇山也是為了證明他的錯,轉身頂替了官家曾許諾給他的位置,自此兩人形同陌路。
而今十幾年過去了,他們都過了而立的歲月,接近不惑。
時間似乎沖淡了一切,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的,等回想起來的時候,早已經原諒了;他以為無法忍受的,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了;他曾經不屑一顧的,隨著漫漫歲月,變得彌足珍貴……
人生,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葛欽舟從回憶中省過神來,聽傅容國談及兩年前的那次繪畫比賽。
因為前幾名的學生幾乎全部出“輕舟畫室”,讓葛欽舟再次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可他還是與二十年前一樣不屑名利,甘願留在二流城市的一隅,開著小畫室,當著名不見經傳的自由畫家。
儘管也有向現實妥協,但他的才華與個性還是讓曾經對他不屑的、同情的、羨慕的……各種的看法都轉變成了尊重。
而其中最甚的,估計要屬傅容國,“一直很遺憾當年沒能把你爭取過來,前年也是,本來以為你過了這麼多年總算想穩定下來,來華夏美院任教肯定比你那個輕舟畫室要好,這幾年,美院也越辦越好了……”
“傅院長,我當年不是嫌棄你辦學不好才不來,而是……哎,你知道我這人是野慣了,受不了拘束,”葛欽舟直言道,“而且我也帶不了笨學生,學生畫得不好不要緊,要是沒悟性,我會鬱悶地想抽人,這個,大學裡肯定是不允許的吧!”
傅容國大笑:“理解,理解。”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葛欽舟道:“之前電話裡也說了,這次唐突來拜訪,主要是想來看看那幅夏子欽的肖像畫。”
傅家藏有夏氏作品是很私密的事,葛欽舟沒有提起洩露給他此事的崇山,只說自己的學生與傅廷信是同學,傅容國就不好再隱瞞。
傅家的儲藏室,葛欽舟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畫框上“SHOTRAY”的突起,心中一陣感慨,夏家總算還是有作品留在世上……
葛欽舟不想失態,為分散注意力而隨口問道:“聽說令侄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
傅容國呵呵笑道:“咱們傅家小一輩的都比較平庸,唯獨廷信出眾,但他這孩子,卻對畫畫不太上頭……”
葛欽舟:“他從小被你們填鴨填到大,有點迷失也是正常的,小孩子麼,給他找個同齡的對手,刺激一下就行了。”
這一點他極有經驗,輕舟畫室裡的那些學生大都是按實力、性格等因素兩兩分組,孩子和孩子之間,有比較才會被激發,才會進步。何月夕和郭哲愷就是他目前培養得最成功的一對。
“還真被你說對了,你知道年初A國皇家藝術學院舉辦的畫展吧,有個叫薩菲爾的學生,聽過麼?”
葛欽舟一怔:“聽過。”
傅容國:“這孩子受了那個薩菲爾的刺激,像變了個人似的。今年暑假專門回來,說是看出那個薩菲爾有深厚的中國畫功底,紮紮實實地跟老爺子練了兩個月的國畫……假期完了回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油畫專業,把那個薩菲爾當目標直奔著去了!”
“……”葛欽舟乾笑一聲,看來這個“有才華”的孩子要撞大山了,那個“薩菲爾”,可不是一般人。他轉移話題:“傅老爺子身體還好吧?”
傅容國:“還成,不過總歸是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比以前。”
葛欽舟點點頭,又看了一會兒肖像畫,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