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歐陽永叔的奏章,是你攛掇著上的吧,真叫文彥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哇。”
“老太爺可是有言在先,不會出賣我的。”陳恪淡淡道。
“廢話。”柳老太爺雙眉一挑。一如既往的霸氣道:“你敢懷疑我的信譽?”
“不敢。”陳恪趕緊投降道:“這一手,只能延緩,不能治本。因為文彥博手裡還有王牌,他可以調動百官群起而攻之,官家儘管信任狄元帥,卻多半會還是讓他離京,以息事寧人的……”頓一下道:“最多,就是讓他體面一些罷了。”
“狄漢臣不能離京啊,”柳濠十分明白官場上的骯髒伎倆:“他在京城,天子腳下,那些人不能做得太過。一旦離京,天高皇帝遠了,那些人有的是辦法,叫他生不如死。”
“我也這樣認為,”陳恪點點頭道:“而且再沒有夠分量的人物,肯冒著犯眾怒的風險,替狄元帥說話了。現在想幫他洗白,千難萬難。”
“小子,你一定有辦法!”柳濠粗聲道:“對不對!”
“我想,如果逆向操作的話,可能會簡單一些。”陳恪低聲問道:“有件事,不知老太爺是否有所耳聞。”
“甚事?”
“據說河北度轉運使李參,曾送給文相公一本《河圖》?”陳恪小聲問道。
“《河圖》?”他算是問對人了,柳家乃河北第一大族,河北地界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柳濠的耳目。老太爺沉吟片刻道:“前年,隱約聽說,有人發現了一本《河圖》,但時人都當無稽之談,河北路官員甚至沒有上報。竟然私下獻給文彥博了?”
“看來此事有鼻子有眼了。”陳恪冷笑起來道:“聽說老太爺與賈相公是鄉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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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還治其身
陳恪並不喜歡耍陰謀,但敵我強弱太過懸殊,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狄青這邊,自己一個散官太學生,只能用這種方法,才有可能幫到他。【武動乾坤】
至於為什麼要幫狄青,他對自己說,是為了能讓柳家兌現承諾。他不願意被虛無縹緲的大義禁錮住,不願意肩負起那麼沉重的負擔,但驅動他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的,分明是那從心底燃起的火焰。
陳恪一直在秘密謀劃,給文彥博家也來一場鬼火表演之類,但這樣做的後遺症太多……不說別的,皇城司派來的侍衛,可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這不僅限制了他行動的自由,還讓他的一切動作,都暴露在皇帝的眼前。
現在無意中得到文彥博有《河圖》的訊息,倒真是幫了他大忙,更幫了賈昌朝賈相公的大忙……
話說賈相公很鬱悶,他興沖沖回到京城,本來想上演還鄉團,把文彥博踢到茅坑裡去。誰知竟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災,一連數月的大雨淹了汴京城,從皇帝到大臣,全都忙著抗洪去了,再沒人理會六塔河的案子。
賈相公則被晾在一邊。進京數月以來,官家只召見他一次,也不過是噓寒問暖,吩咐他好生休息。誰知這一休息,竟然就是數月,堂堂平章政事,竟成了陳恪那樣的散官,他心中的鬱悶也就可想而知了。
賈相公把自己的遭遇,都歸咎在文彥博的身上,堅信是這死對頭在暗中搞鬼。以賈相公不屈的鬥志,只會越挫越勇,閒居無事,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琢磨著,如何報仇雪恨,把姓文的拉下馬來。
當他從柳濠那裡,得知文彥博藏有《河圖》的訊息後,賈朝昌登時意識到,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他在宮中的耳目眼線,比正大光明的文彥博不知強出多少倍,當然知道因為狄青的去留問題,官家和文相公的關係,已經鬧得很僵。
何況當年因為燈籠錦事件,趙禎一直不喜歡文彥博,在第二次任命他為宰相時,還說出‘文彥博尤多私’這樣的話。這種從根子上便不牢固的關係,經過這次的矛盾,顯然會雪上加霜,導致更大的裂痕。
別看文彥博鮮花著錦、風光無限,好像連皇帝都得聽他的,但其實,已經一腳踏在懸崖邊了,賈相公怎能不推他一把,讓這可惡的‘文瘸子’下地獄去。
關口就在那《河圖》上。
所謂《河圖》是傳說伏羲氏的時候,龍馬從黃河中躍起、揹負的一副圖,其中蘊含著天地至理、參透著可以立地成聖,甚至白日飛昇。《易經》上說,‘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河圖》、《洛書》向來是伴隨聖人降世的祥瑞。傳說中,伏羲、黃帝、堯、舜、禹、成湯、周文王、成王等一票聖人賢君,都得到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