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霍去病不是不肯娶親,只是,一直沒有等到能夠讓他點頭的人。
未央宮裡,幾位皇子皇女的衝突,陳阿嬌不久後就聽說了。愕然良久,方嘆了口氣,她一直以為劉初年紀尚幼,卻不妨,也漸漸到了情竇初開地豆蔻年華。
她微笑的望著憂心忡忡的劉陌,道,“不用擔心早早,我會去安撫她的。”
劉陌顯然對孃親很信服,放寬了臉色,點點頭,忽然低聲道,“其實冠軍候過世,我也很難過的。”
那樣一個桀驁孤高,氣吞山河的少年將軍,溫和穩重如劉陌,亦心懷仰慕。
陳阿嬌輕輕拍拍他的額,道,“孃親知道。因為,孃親也很難過。”
她捧了琵琶,進殿,看見劉初坐在榻上,怔怔地出神,連她進來都沒有看見。
“早早,”她喚道,看著她一驚,這才看見自己。
“孃親,”她安靜喚道。
“不知不覺,早早也有十二歲了。竟就快可以嫁人了。”
劉初將臉埋在膝上,良久,方嘟噥道,“除非比霍哥哥更好的人,不然,我誰都不嫁。”
陳阿嬌失笑,輕輕理過她的青絲,問道,“告訴孃親,你……真的,很喜歡霍哥哥麼?”
“我不知道,”劉初迷茫道,“那一日,說要他娶我,只是有感而發,隨便說說。想著反正以後要嫁人,與其像劉斐,劉紜一樣嫁一個不喜歡的人,不如嫁給霍哥哥。”
“可是,他死了。”眼淚瀰漫上劉初的眼眶,“他死後,我回想以前他的形貌笑語,竟然覺得,自己當初說那些話,都是極真心的。”
“孃親,你們都不曾告訴我,霍哥哥是有侍妾的。”她低低道。
“因為我們都不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事。”陳阿嬌道。不過是很平常的事。霍去病醉酒。衛少兒。遣來婢女伺候。
後來,就是霍嬗誕生。
不是說霍去病曾對浣蓮付出了怎樣地情誼,這個時代,男人皆是如此。
“早早,你討厭這個樣子地霍哥哥麼?”
“如果害哥哥還話著,我自然是討厭的,說不定還會和他鬧翻。”
劉初道。“可是霍哥哥已經不在了,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她想起那一日她說起彼此婚嫁之時身後那一聲清脆的杯盞破裂之聲。
浣蓮,想必也是愛著霍哥哥的吧。
至少。霍哥哥在這個世上,尚有一息血脈。也是幸事。
良久,她方聽見孃親悠悠一嘆,道,“死亡,真是一樣美麗的東西。”
“我不懂,”劉初怔怔道,“死亡,怎麼會是美麗的呢?”
“因為,死亡會將人美化。你願意將他記住的,都是美好地東西。一個人活著,每一步都可能走錯,可是他死了,在別人心裡就是永恆的。”
“沒有人曾能夠跟永恆相抗衡。”她低低的道。
“那麼,”劉初想了想,道。“孃親地意思是,我本來沒有那麼喜歡霍哥哥,但是他死了,所以我覺得我很喜歡他了,是麼?”
“我也不清楚。”陳阿嬌微笑道,“也許,你日後碰上一個少年,很愛很愛他,漸漸的,就將霍哥哥,當成年少時地一場夢。”
而她身為一個母親,是希望這樣的。
“孃親,”劉初神情迷茫,問道,“愛是什麼呢?”
“愛——大約要每個人自己去體會吧。”
“那麼,孃親愛父皇麼?”
阿嬌張口良久,方道,“我也不知道。平心而論,這些年,你父皇待我也算很好了。可是,每次想付出愛,就會憶起那年在椒房殿,聽著廢黜旨意時,刻骨銘心的疼,望而卻步。”
站在華美空曠的大殿,那麼孤立無援,彷彿樑上的風,都在嘲笑。偏偏致命的一刀,來自最心愛的人。
“再多的好,也無法彌補當年的傷痕麼?”
她淡淡一笑,並不是刻意地要去記起那樣的痛,而是生命本能對危險的探知讓她卻步,那個在前一刻對你溫柔多情,後一刻便冷酷到如同所有的情分都是輕飄飄的一張紙,不值一提的男人,總覺得,再進一步,就是傷害了。
這樣隱私而堅固的不信任,她並不打算說給女兒聽,一笑道,“我唱支歌給你聽吧。”
劉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阿嬌素手撥弄琵琶,因為心中的哀傷,調子起的有些柔和,但還是遮不住曲子本身的豪氣。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