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避暑。隨行人中,除了悅寧公主劉初,妃嬪中只惟有輕娥刑氏有幸陪伴聖駕。
邢箬坐在甘泉宮深處,閉目似乎能聽到涓涓流水聲。長安夏日的炎熱似乎總波及不了這座宮殿。連幾日來,她伴著皇帝夜宿在宮內的含章殿中,每當夜風吹得紗簾垂帳一片恍惚,燭光亮起時,她總有一種錯覺,彷彿身邊這個身為帝王的男人,是她獨有的。
她諷刺的一笑,連當年的陳皇后,都無法獨自擁有這個男人,她區區一個從宮女進身的輕娥,如何能如此說?睜開眼,卻被映入眼簾的男人給嚇到。
穿著帝王獨有的黑錦冠服的劉徹站在殿門處,望著她。眼神有一點,她不相信自己所看,卻又分明看的清楚。
劉徹的眼神,有一絲奇怪,一絲疑惑。
邢箬起身參見聖駕,因為受了驚嚇,不免有點手忙腳亂。劉徹卻沒有在意,
“箬兒,”他踱進殿來,道,“若是有一個女人,搶了你的——”他有些遲疑,娘澀道,“丈夫——你會真心和她交好麼?”
“皇上,”邢箬慌了,幾乎是跌跪下去,“箬兒伺候聖駕,自問盡心盡力,與其她姐妹,亦沒有不和之處……”
她自問答的沒有出格之處,卻聽見耳邊傳來劉徹的嘆息聲,“罷了,”他跨出含章殿,忽又回頭,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不必與人說起。”
“臣妾領命。”她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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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風塵僕僕的趕回長安城的時候,陳雁聲看著城門上古樸悠久的篆字,嘆了口氣。
一隊羽林軍從城門內迎出來,齊聲跪下參拜,“參見陳娘娘,參見陵翁主。”
馬車內,陳雁聲挑了挑眉。
“各位軍爺,”怡姜掀簾,甜甜一笑,“我們翁主受了傷,還請蕭方大夫來給看一看,好末?”
從羽林軍中走出一位宮中內侍,搖頭,細聲細氣道,“蕭先生目前不在長安城。”
“不在長安城?”怡姜訝然。
“悅寧公主隨皇上去了甘泉宮,蕭先生作為公主的主治大夫,自然隨侍在側。”旁邊的羽林軍首領見怡姜皺了眉,忙道,“但孟老前輩卻是在子夜醫館的。”
“孟老前輩?”
“便是朝天門目前的掌門,孟則然老前輩。”
“那便去子夜醫館吧。”車內傳來陳雁聲的聲音,怡姜點點頭,不再言語,坐回車中。
“做什麼嗎?”她抱怨道,“這麼多禁軍守著,像看犯人似的。”
陳雁聲自失一笑,可不是麼?
馬車軲轆,在長安街頭賓士,很快到了子夜醫館門口。
“小姐,小少爺。”綠衣從裡邊衝出來,看見相繼下車的陌兒和陳雁聲,喜極而泣。
“傻丫頭,”陳雁聲撫過她的發,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一個白鬍老先生從醫館裡跳出來,喊道,“不治了,不治了。沒看見這裡掛著牌子麼,過十不醫,逢午不候。”他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陳雁聲,咦了一聲,吹鬍子瞪眼,道,“丫頭,這可是你自己訂的規矩,莫不是想砸在自己手上?”
陳雁聲眼圈一紅,看勢竟是要跌坐到地上。孟則然倒是吃了一驚,連忙去扶,道,“你別這樣,我醫就是了。”忽然一頓,原來陳雁聲附在他耳邊,極細微的說了幾句話。
自有怡姜上來,抱了劉陵進去。
“陵翁主如何?”內侍在旁邊侍立,問道。
孟則然收回診脈的手,神情有些凝重,正欲說話,忽聽得門外一隊腳步聲,一個有著奇怪音調的聲音道,“楊得意奉皇上旨意,參見陳娘娘和陵翁主。”
楊得意捧著絹紙推門而入。
陳雁聲無奈,隨眾人跪下,心中暗暗唾棄。
“淮南翁主劉陵,膠東平叛有功,又救帝裔,勘嘉慰,賜長公主身份,封飛月;後宮陳氏,因故流落民間,幸安然,令歸長門。”
“陳娘娘這些年安好?”楊得意遞出絹旨,笑容可掬。他多年侍候劉徹,對劉徹心意實在是比別人多瞭解幾分。知道劉徹對這個女子還是心存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的,否則也不會派他這個御前總管快馬加鞭從甘泉宮趕到這裡傳遞旨意。
他不禁不著痕跡的瞥了依在陳雁聲身邊的陳陌一眼,許是車馬勞頓,陌兒的臉有些憔悴,但依舊掩不住軒昂清正之意,細看之下,果然眉眼之間頗有與劉徹相似之處,尤其是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