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廠對李學武這次演講的輕視。
進而就是輕視李學武,輕視李學武這個保衛處和治安處的雙重副處長。
要是沒有軋鋼廠早上那件事兒還好說,可今天連續出現問題,後面這位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
尤其是李學武跟那位保衛科長那麼的客氣,越客氣沙器之越覺得今天的事兒大了。
沙器之現在已經不敢用餘光偷看後面的李學武了,真怕李學武跟他來。
這也就是沙器之還不瞭解李學武,如果瞭解就會知道,李學武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
更不會拿下屬撒筏子解氣,那樣也不會得到保衛處那麼多人的支援。
有數兒的幾次都是別有目的的,就像今天上午那次,就連聶副廠長都不認為李學武是在發脾氣。
蒙誰呢?
能管理一個處室的領導會隨便發脾氣?
玩兒呢!
這事兒說到哪兒,都不會有人相信李學武是簡簡單單的因為保衛處的專案被拖延了而發脾氣。
“怎麼不說話了?”
李學武靠坐在後座上,看了前面的兩人一眼,問道:“我有這麼可怕嗎?”
“不是~”
沙器之抿了抿嘴,李學武既然問了,就得有人回答。
這個車裡一共三個人,指著韓建昆回答得猴年馬月了,所以沙器之很有自覺地接住了李學武的話。
這會兒他也是摸不準李學武的脾氣,但還是得沿著李學武的話說下去。
所以這會兒扶著座椅轉了個身子,看向李學武問道:“處長,您不生氣啊?”
見李學武看向他,便解釋道:“他們明顯是沒拿咱們當回事兒啊!”
沙器之也是個好苗子,跟了李學武幾天,就已經學會說話了。
這會兒並沒有說搪瓷廠給李學武難堪,而是用了咱們這個親近的詞彙。
“哈哈哈”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覺得我這個副處長很大嗎?”
也不等沙器之回答,眼睛看向了車外,看向了四九城的紅磚綠瓦。
“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幹部,像我這樣的,你站在樓上隨便扔一塊兒磚頭都能砸著仨”
“您真會開玩笑,呵呵”
李學武講笑話他也不敢笑,而且他也並不覺得李學武在說笑,所以只能輕輕地接了一句。
看了看沙器之的拘謹模樣,李學武微笑道:“我以前跟保衛處的人說,我這個副處長出了軋鋼廠屁都不是”。
不等沙器之做出反應,李學武又繼續說道:“在東城我也是這句話,甚至都不用出了東城”。
沙器之扶著座椅,看著望向窗外的李學武說道:“我是覺得您挺有風度的,比我見過的所有領導都有風度”。
“是嘛!哈哈哈~”
李學武頗為受用地笑了笑,說道:“所以不要聽外面的人亂說,不要怕我,如果我的同志都怕我,那我不是一個壞人了嘛”。
“是”
沙器之笑了笑,說道:“不是怕,是尊重,尊敬”。
“別!”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不要用這個詞,我會有壓力”。
好像今天頗為有談興似的,李學武邊打量著這座迎接春天到來的四九城,邊跟沙器之說道:“我跟你說過,工作中咱們是同志,私下裡咱們是朋友”。
初春的四九城仍然是一片灰黃色,但時而還是有一抹春色撞入李學武的眼簾。
那是從牆角伸出的幾樹枝丫,上面點綴著朵朵粉白。
這個時候敢頂風冒雪綻放的,也定是凌寒獨自開的梅花了。
“相處得久了你就知道我了”
李學武雙手交叉放在了腿上,口中緩緩地說道:“不敢說剛正不阿,但也是為人正直,說豁達大度好像是在自誇,但我確實沒有做過什麼構陷他人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頓了頓,好像想起沙器之先前的那個問題了,便就著回答了。
“我也是人,也會有七情六慾,但不至於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兒就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沙器之不知道遭到輕視在李學武這裡算不算是小事,但在他看來,如果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可能早就拂袖而去了,哪裡會跟對方客氣那麼多。
這也是沙器之佩服李學武的地方,覺得李學武很有度量。
聽李學武說他為人正直,沙器之倒是覺得這話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