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別不信,這年月還真就少見坐車的,大家出行的方式其實都靠走。
走著去串門,走著去趕集,走著去公社,走著去縣醫院……
甚至南方某縣城的青年睡一覺起來,尋思尋思,洗把臉決定走著去京城看升旗。
說別人,就拿李學武他爹李順來說,要不是尹滿倉盯著,李學才勸著,他都要自己走著回家來。
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麻煩兒子,更不想給公家添負擔。
你看後世大街上整天閒逛的哪有年輕人啊,三四十的都少,全是老人。
他們已經習慣了走路,甚至連騎行都是一種奢侈的快樂。
坐公交出行,可能不是貪圖便宜,一部分是想感受社會的熱鬧,人老心越孤,怕日子過的太快。
他們經歷的也實在是太多太多。
報紙的第二條訊息便是與此有關:
上面在接見來訪外事人員的時候,於談話中指出:“過去我們搞了農村的變革,工廠的變革,文藝形勢變革,進行了廣泛的教育活動”。
“但這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我們還沒有找到一種形式、一種方式,公開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組織更多群眾參與到反應實際問題隊伍中來”。
深度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很明顯,上面堅持認為大學習活動是唯一能解決所謂“實際問題”的一種形式。
但同時,上面也很清楚地認知到了當前環境下開展大學習活動過程中出現的矛盾。
尤其是對當前流行的懷疑一切,變革一切的無組織思想進行了批評。
李學武就是算準了要來這麼一出,再結合上個月上面下達的通知,從今天開始,局勢進入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他將其稱之為“頭腦發熱後的冷卻階段”。
很形象,也很貼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個時候突然才發現自己站在退潮下的沙灘上,褲衩已經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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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嘛!”
在新年前夕的全市重點工業座談會上,主管工業和經濟發展的領導拍了桌子發了火。
原因是軋鋼廠在鋼城已經完成電子工業生產基地的佈局,這件事才被上報給他。
尤其是結合前期軋鋼廠的汽車工業、五金工業等重點生產工業佈局鋼城。
隨著紅星軋鋼廠正式立項並提交集團化申請,京城又一個托拉斯級別的企業巨頭要崛起。
只是對於京城工業主管部門來說,這不算什麼好事。
如果說工業發展有屬地管理的屬性,在稅收和人事上會有一定的優勢,那紅星軋鋼廠屬實是不打算給他們留一口飯的。
從瞭解到的資訊裡得知,紅星軋鋼廠甚至連軋鋼工業都準備在集團化目標實現後,轉移至鋼城。
就算計劃書中標定的生態化、科技化、更注重人文的發展理念很具有前瞻思考。
尤其是軋鋼廠所規劃的亮馬河生態工業園區只要建起來必定會成為京城工業體系的標誌。
這也遮蓋不了京城工業將會失去一個重點工業生產單位的事實。
軋鋼廠在京的發展和生產是以重工業鋼鐵產業下游作為有力支撐,與京城鋼鐵集團共同組成了華北地區的鋼鐵產業支柱。
如果將軋鋼廠流失掉,對於京城工業來說,無疑是他這麼做為主管領導的工作沒有做好。
會議是程開元和李學武一起參加的,李懷德還有另外一個會。
在會場上,領導發了火,他們坐在下面承受著其他兄弟單位異樣的目光,屬實不好受。
但工業發展就是有著其冰冷無情的一面,甚至可以說發展規律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站在京城工業的角度上考慮,自然是保留軋鋼廠在京才是最有利的一面。
但站在軋鋼廠自己本身的角度來思考,企業發展必要要甩脫一定的桎梏,否則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程開元並沒有在會議上回答市裡的詢問,更沒有就相關問題做出相應的解釋。
李學武看得出來,市裡對紅星軋鋼廠的做法是不滿意的,甚至是有意見的。
鄭樹森不在市府上班,而是在市管委組,綜合來說算是第三號,主管組織人事。
這一次工業經濟座談會並沒有見到他,倒是跟任曉宇碰了面。
從會場出來的時候,趁著程開元被叫去彙報工作的空隙,任曉宇找了他來辦公室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