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妹妹倒是爽利的,瞪了他哥哥一眼,叮囑道:“收收你的倔脾氣,多照顧丫丫姐。”
“她是去幹活的,我照顧什麼——”
周常利很直男地扭過頭去,不願意接妹妹遞過來的線頭,月老都捆不住的那種。
“沒關係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王丫靦腆地低下頭,說道:“我爸他……你們別搭理他就是了,也別借給他錢。”
這是她和周常利定親以後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兩人在離家之際,她對未來婆家叮囑的最後一句話。
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她爸是多麼讓人厭惡的人,又讓她揹負了多少負擔。
周常利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胳膊,一副理解的樣子。
兩家住的不算很遠,彼此的家境都很清楚。
周常利家裡並沒有瞧不起王家,因為周常利以前也不是啥好玩意兒。
說頑主在四九城的風光,可說白了不就是混混嘛。
王丫的父親敗家,但王丫以及三個弟弟都不差。
就是這個年月,要是趕在早先,以王丫的標緻模樣,以及持家的能力,要給大戶也是不成問題的。
就三個小子的彩禮,那還叫事兒?
所以誰也別嫌棄誰,誰也別埋汰誰。
周常利的父親是本分人,鍋爐工幹了好多年了,掙的是辛苦錢。
把孩子們拉扯大有其生存之道,對於王丫,他是滿意的,這街坊鄰居沒有一個不滿意王丫的。
要說能娶過門,打心眼裡是高興的。
只是三個小舅子,並一個不著調的丈人,周常利的壓力他是能感受到的。
好在是王丫明白事,知道憑藉一己之力,這輩子三個弟弟也娶不上媳婦,她也嫁不出去。
過年就是23了,老姑娘誰要啊。
不把人逼到一定份上,子女哪有個不孝的,可趕上週常利回來,王丫帶著弟弟們做了一回不孝子。
姐弟幾個由她拿主意,甭想著用她換彩禮的事了,真找到一份工作,把錢拿回來,不用彩禮也能娶到好媳婦兒。
而對於周常利,王丫是一百個心看不上,但誰讓她就是這個命呢。
想著本分過日子,卻只能找個混混。
想著守家待地,卻只能顛沛流離。
早晨起來,姐弟幾個合力把老爹用繩子捆了,交代鄰居中午再給鬆綁。
周常利給了200塊錢彩禮,也都揣在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打算留給親爹。
三個弟弟從小就沒有媽,長姐如母,大姐說幹啥,就幹啥,齊齊地跟在後面。
王丫是跟周常利談過的,只要給三個弟弟安排了工作,此後就不用他再管。
而周常利只要對她好,她就把他當大爺伺候。
當時的周常利還有心拒絕,主要是抹不開面子,更不願意招惹這份累贅。
街坊鄰居們哪個不是等著看熱鬧,他不想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只猶豫著,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說呢,他爹就拎著鞋底子進來了,二話不說打到他答應了。
事後他爹說明白了,王丫一個大姑娘,主動來家裡談這個,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這年月因為這種事上吊的不知道有多少。
因為什麼?就是面子問題。
你且聽吧,開放以後,誰家的姑娘在歌舞廳上班,回家就讓爹媽給逼死了,那時候都有,更何況這年月。
風化,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周常利敢拒絕王丫,回頭她就沒臉再嫁,更沒有人會要她,因為她都不要臉了。
所以,就連他爹那樣的老實人也都認了,更別說他這樣講義氣的。
王丫也是說到做到,收了周常利200塊錢彩禮,真就把她親爹給綁了,帶著弟弟一起走人。
沒在乎什麼男女有別,就以跟著物件出去掙錢為由,從街道上辦理了手續。
街道也是知道他們家啥情況的,要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早就跑了。
聽她說跟周常利處了物件,要去鋼城工作,街道問都沒問,立馬就給辦了手續。
王丫並三個弟弟是痛快了,她爹在家說不定怎麼作妖呢。
到時候街坊鄰居說叨著,備不住是要去鬧周家的。
周常利倒是不怕這個,他兄弟多,要捶老丈人一頓,只一封信的事。
但周常利的父親不能那麼幹,親家,永遠都是親家,兒女,永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