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是單挑,還是群毆,半點兒便宜都沒佔到。
為了揭開聖戰武士們集體意外失手之謎,艾凱拉木不得不派遣更多的嘎茲出戰。儘管他心裡面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做,會遭到對手,甚至自己一方將領的恥笑。但是,為了達到最後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原諒。誰料想,先前一直不斷謙讓唐軍主帥卻突然改了主意,居然主動向聖戰軍這邊發起了進攻。
第一波殺過來的唐軍只有六七千上下,人數不及聖戰軍的十分之一。然而,就是這區區六千餘眾,卻令艾凱拉木頭皮發乍,心裡發毛,需要用盡全身力量,才能穩住呼吸。那是怎樣一支隊伍,他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踏著鼓點,他們緩緩邁進,每前進一步,都好像踩到了對手的心窩子上,令眼前的戰場來回晃動。
過午的陽光很暖和,艾凱拉木卻覺得渾身發冷。他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把全部兵馬都派出去,直接用人數淹沒對方。卻不敢保證對面的那名白鬍子唐人將領,還有沒有其他妖術未曾使出。對,是妖術。異教徒最擅長的黑魔法與詛咒,否則,打遍了整個西方世界無敵手的聖戰軍,也不會被區區幾千人,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曾經砍下無數西方騎士頭顱的聖戰者們,也不會突然就失去力氣,被唐人像殺牲畜一樣,肆意宰割!
破解對方詛咒的,只能是對信仰的虔誠。想到這兒,艾凱拉木忍不住在心裡默唸經文。這番虔誠的舉動,迅速被身邊的親信學了去,繼而傳播開來,以最快速度傳遍全軍。“他們躺在寶石鑲嵌的床上,長生不老的少年端著碗、壺和一杯最純的酒;他們自己選擇水果和喜愛的禽肉。他們還會得到深色眼睛的天堂美女,如同蚌殼裡的珍珠一樣貞節……”
“他們躺在寶石鑲嵌的床上,長生不老的少年端著碗、壺和一杯最純的酒;他們自己選擇水果和喜愛的禽肉。他們還會得到深色眼睛的天堂美女,如同蚌殼裡的珍珠一樣貞節……” 祈禱文慢慢從軍陣當中響起,聲音由混亂慢慢變為整齊,由低沉慢慢變為響亮。旋即,幾乎所有大食將士都加入了進來,將經文如梵唱般傳遍原野。
對面的安西軍將士聽見了,卻依舊走得不緊不慢。他們彷彿根本無視於對方人數是自己近二十倍的事實。邁著整齊的步伐,他們繼續向前推進,推進。一步,兩步,從三百步推進到二百步,從二百步推進到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二十步……
“咚、咚、咚、咚”從他們背後傳來鼓聲單調且響亮,掃過沙場,越過人群,刺入聖戰者們的耳朵,令他們骨頭髮冷,手腳發木。
“咚、咚、咚、咚”接連不斷的鼓聲,始終以同一個節奏,穿透誦經者的耳朵,穿透他們的靈魂和心臟,如同烏雲背後的一縷陽光,將誦經聲攪得支離破碎。
“啊——”終於有大食人受不了鼓聲所帶來的壓力,率先發出了一陣箭雨。一百二十步距離,羽箭可以命中目標,卻無法射穿對方的護甲。走在攻擊隊伍最前排唐人刀盾手,只是隨便將盾牌舉了舉,就攔住了大部分攻擊。零星幾支羽箭穿過盾牌縫隙,砸在鐵甲上,發出“叮”的一聲,軟軟落地。
“穩住,穩住。不準浪費箭矢!”艾凱拉木突然驚醒了過來,扯開嗓子大聲喝止。
“穩住,穩住。不準浪費箭矢!”畢竟久經戰爭,他身邊的嘎嗞們扯開嗓子,將命令迅速放大,傳遍全軍。
羽箭的密度迅速變稀,但有人還在盲目地亂射。一支接一支,落在唐人的腳下,與先前胡亂射出的羽箭混在一起,在軍陣面前形成一道細密的屏障。
這種完全由木杆和羽毛組成的屏障,不具備任何防護效用。唐人的包鐵戰靴踏上去,立刻粉碎一片。一百一十步,一百零五步,一百步,忽然,鼓聲猛然停頓,隨即,化作一陣連續的雷鳴。
“咚咚咚咚咚咚咚——”伴著奔放不羈的節奏,所有唐人停住了腳步。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刀盾手猛然將手中巨盾向上一舉,瞬間結成了一面明亮而低矮的城牆。所有盾牌,上緣都微微前傾,與頭頂上已經走過天際中線許久的烈日,呈某種默契的角度。
剎那間,西域特有的明亮日光,就從打磨平滑的精鋼盾牌表面上反射了出來。無數道反光匯聚成粗壯凝重的一團,狠狠劈向了對面大食人的眼睛。
“啊——!”艾凱拉木本能地選擇了閉眼,耳畔驚叫聲響成了一片。還沒等他弄明白唐人到底有使用了什麼古怪魔法,雷鳴般的鼓聲又急轉稀疏,“咚、咚、咚咚、咚咚……”踏著鼓點,安西軍前鋒再次向前推進,如同一隻渾身閃著銀光的巨龍般,壓向黑漆漆的大食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