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京師裡邊就要再次血流成河了!”
“沒這麼嚴重吧!”王洵被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反駁。“不就是又多了幾個太監麼?原本李林甫和楊國忠兩個也沒消停過!”
“你啊!”秦國用氣得直搖頭。在場中的人,不是閱歷太淺,就是年齡太幼。根本不清楚當年中宗、韋后,睿宗、太平公主等幾方勢力交替時,京師裡的悽慘光景。包括張巡和雷萬春,恐怕也是偶爾聽說過幾句。不像秦家這般,從頭到尾目睹了幾場權力爭鬥的始末,並作為一份秘密的家訓,詳細記錄了下來。以防自家子孫不肖,胡亂站隊,步了長孫、上官等名門的後塵。
“原本李林甫和楊國忠明爭暗鬥,基本上保持了勢均力敵態勢。所以幾番交手下來,倒黴的都是些小魚小蝦。雙方誰也沒傷筋動骨!”不愧是中過探花的人,張巡幾句話,就跟愣在一旁發傻的王洵、雷萬春和宇文至三個解釋清楚了其中關鍵。“宮中那位,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看他救子達的速度,很有可能就是高力士本人。以往,他基本兩不相幫。如今,突然出手干預了萬年縣的事務,就等於宣佈自己準備站到楊國忠那邊。原來李、楊雙方的平衡,便徹底向楊國忠一方傾斜了。萬一李林甫補救失當,恐怕……”
“恐怕跟著李林甫一系,不知道多少官員要去嶺南走一遭了!”不用他把話說完,即便雷萬春這種粗線條的人,都明白其中後果了。笑了笑,大聲補充。“你為他們擔什麼心,那些人裡邊,又有幾個好鳥!”
“話雖然這樣說,但此事絕非社稷之福!”張巡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總結。氣歸氣,屋子中的沉重氛圍,卻被雷萬春不負責任的話徹底打散了。大夥或點頭,或搖頭,呵呵笑了幾聲。隨即便岔開話題,說一些與時局無關的事情。
事關家族的前程,秦氏兄弟急著回去跟父輩通氣,無心再多逗留,聊了幾句,便準備告辭回家。見秦家哥倆要走,張巡也無心再跟著大夥坐著閒扯,藉著雷萬春需要靜養的藉口,一併起身告辭。王洵本來想在家中擺一頓酒宴,給宇文至沖沖晦氣,見秦家哥倆和張巡的目光中總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沉重,便笑了笑,起身送了出來。
腳步剛剛踏出會客廳,還沒走到前院,小廝王祥又笑嘻嘻地跑了過來。離著老遠,就衝大夥奮力揮手,“小侯爺,幾位老爺,趕緊到前門看看去,宇文老爺來訪!”
看到貴客在前,下人們還如此胡鬧,王洵有些不高興了,把臉一沉,低聲呵斥道:“哪個宇文老爺?讓你高興得連點正形都沒有了?我平素就是這麼教導你的麼!”
“是,是宇文公子的大哥!”小廝王祥嚇了一跳,停住腳步,低著頭回應。
“讓他滾蛋,老子沒功夫見他!”王洵一聽,立刻如同火上澆油,豎起眼睛,大聲命令。
“他,他……”王祥苦著臉咧嘴,“他,……”
“怎麼了,沒聽到我的話麼!”王洵上前踢了他一腳,怒氣衝衝地命令。
腳上力氣不大,小廝王祥打了個趔趄,委屈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他光著膀子,背後背了幾根木條,說,說是負荊請罪來了。門口,門口圍了一大堆人!”
“負荊請罪,他跟我請的哪門子罪?”王洵徹底愣住了,站在原地,嘴巴張得老大。
宇文德怎麼著也是個實授的員外郎,卻跟自己一個白丁請罪,這不是個大笑話麼?正驚疑間,張巡忽然插了一句,“恐怕,是衝著子達,和救子達出獄的那個人來的吧。他先前做出那種齷齪勾當,所憑的就是子達背後沒人撐腰。而現在,忽然發現子達背後站著一個誰也惹不起的大靠山,怎會不嚇得要死?”
聞聽此言,大夥又是哭笑不得。幾頭臭魚爛蝦,卻捲進了楊國忠、李林甫、高力士三方勢力的角逐中,連自己下一步將被風浪拍到那處都不清楚,又怎可能威脅到宇文德大人?可他們自己心裡明白,其他人又如何能分辨得清楚其中貓膩?真個是做夢時一腳踏入了黃河裡,怎麼洗都洗不乾淨了。
“我出去吧!把他儘早弄回家去,別讓他給二哥惹麻煩。!”畢竟是自己的嫡親哥哥,縱使先前再恨,宇文至也不忍心讓其繼續丟人現眼。嘆了口氣,低聲建議。
“去吧!”王洵讓開半步,嘆息著道。外邊的事情永遠出乎他的想象,一波接著一波,增長著他見識的同時,也衝撞著他對人性的認識底限。
大夥默默與宇文至拉開一段距離,半途轉向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