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名戰犯。預審物件中的東條英機,好像一盤眾味可調的菜餚,大家都感興趣,十一國法律代表團都分別預審了他。但審問的內容各不相同,可見他的犯罪事實之多。其中的木戶幸一也大抵相似,除荷蘭法律代表團以外,也爭相預審了他,而且每個團至少預審他二次,最多的預審他五次,中國團預審他三次。對他的預審,蘇聯、澳大利亞、紐西蘭、英國、法國五個團著重審問他與裕仁天皇的密切關係,其他團著重審問他與東條英機的密切關係。”
“中國團一共預審多少名戰犯?”喻哲行問。
梅汝璈說:“一共預審了六十四名戰犯。我們認為可以定為甲級戰犯,由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直接審判的是三十九名。”
接著,他將三十九名戰犯的姓名和主要犯罪事實一一說了一遍,商震和喻哲行都表示同意。
商震戴上老花鏡,將三十九名戰犯名單看了一遍,沉思片刻,說道:“還應該補充一個人,就是從一九二六年起任日本東亞研究所所長、積極鼓吹對外侵略。日本種族主義理論的主要倡導者的大川周明。”
梅汝璈說:“此人還沒有被捕呢!”
“是的。”商震說,“請梅先生以中國法律代表團的名義,向最高總司令部寫報告,要求立即逮捕他。”
“好,我等會兒就寫。”梅汝璈想了想說,“我想,還應該補充逮捕一個人,就是岡村寧茨。他是第三任侵華日軍總司令,是屠殺中國人民的劊子手,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商震的臉色陰鬱而沉重,眉頭皺得緊緊的:“報告上不要寫他。”
“為什麼?”梅汝璈愣怔著望著商震。
“唉!”商震深深嘆口氣,“格倫斯基先生率領十八個調查小組赴中國調查時,不是已發現問題了嗎!幾天前,蔣先生為岡村寧茨的事,特地從重慶與我通了無線電話,說他對岡村寧茨,要以德報怨呢!”
梅汝璈一臉茫然,始而大吃一驚,繼而無比憤慨:“蔣先生身為黨國領袖,居然喪失民族氣節,庇護血債累累的岡村寧茨!”
他顯示出一種天之將傾,其誰與補?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絕決之心:“不懲辦岡村寧茨,我們對不起死在他屠刀下的千百萬同胞!我豁出去了,要求最高總司令部逮捕他!天命尚不足畏,又何況人乎!”
他說完,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的聲音遙遠而空洞。
“其實,我和商先生何嘗不想豁出去!但是,在當今這個社會,難啊!”喻哲行勸說道,“在岡村寧茨問題上的是與非,只好讓歷史去評說了!”
商震進一步說:“逃避現實,放棄真理,讓是非曲直由歷史去評說,是最可悲的,也是最痛苦的!我們,只好做痛苦的可悲人物了!”
梅汝璈心中的氣消了許多:“讓歷史評說,就涉及到如何看待歷史的觀點和方法問題。歷史,說到底就是解釋。從廣泛意義上說,歷史是筆糊塗帳,只要中國由蔣先生主政,在對待岡村寧茨的問題上,就不會有真正的歷史事實,也不會有正確的歷史觀點。”
“真正的歷史事實和正確的歷史觀點,屬於正直的後人。”商震說,“好,不說這些了。請梅先生寫報告,要求最高總司令部立即逮捕大川周明。”
他面向喻哲行:“請喻先生去檔案室一趟,把有關大川周明的罪證材料取來。”
梅汝璈看了大川的罪證材料之後,在報告上寫道:
“大川周明系日本種族主義理論的主要倡導者,近二十年來,他寫了一批對外侵略的文章,諸如《論獨立後之滿洲國應成為日本之附屬國》、《調論日本國土之擴張物件是中國》、《論西伯利亞應屬於日本版圖》、《論東南亞地區是日本勢力範圍》、《論英美在太平洋地區之主權應由日本取而代之》、《試論日本是亞洲之主宰者》等。由他主編的《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秀之民族》、《日本有能力主宰亞洲》二書,分別由日本文部省列為日本中學生和大學生的必讀教科書。”
梅汝璈寫到這裡放下筆,對商震和喻哲行說:“為了引起麥克阿瑟先生的興趣和重視,我想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在報告上寫上這樣一段話: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至三日,進攻東南亞地區的日軍官兵,反覆學習了大川周明的《論東南亞地區是日本勢力範圍》和《論英美在太平洋地區之主權應由日本取而代之》兩篇文章,才發生了十二月八日致使美國造成慘重損失的日軍偷襲珍珠港事件。”
“這段話加得好!”商震和喻哲行齊聲說。
梅汝璈的報告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