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事,候恂心中一喜,立時面露得色。將眼前諸人忘卻,誇耀道:“我這長子到也還省事,自小便喜讀書。還算得上有幾分悟性,五歲開讀,前兩年便要入癢考試,還是我壓了下來。太早得意,怕傷仲永。那些小時聰慧,大時了了的例子史不絕書,我又何必讓兒子爭這些虛名。”
說到此處,神色卻又一黯,嘆道:“只是現下時局如此,天下紛擾混亂,小兒就是進京應考,又能如何呢!恨我身為朝廷大員,卻偏生無德無能,不能為今上分擾。當年女真人入寇,孫大學士統領勤王二十餘萬兵馬與敵交戰。我身為戶部尚書,竟不能有所裨益,卻是糜餉浪費,因而入罪入獄,到也不冤了我。”
他捶胸頓足,意致嚎啕,眾人一時慌了手腳,只得上前勸慰。就是熊文燦這將死之人,都不免上前安慰幾句。袁崇煥卻默然不語,不肯發聲。他個性蠻強,小節上很不在意,大節上卻是半分不讓。這候恂雖是東林黨首,清流首領,為人也是謙和友善,深為士林稱道。只是身為戶部尚書,對國家財賦無半分貢獻,當年孫承宗領兵抗擊後金,近在畿輔的二十多萬大軍竟然領不到餉。後來戰事平息,皇帝派人去戶部一查,一面是發不出餉,一面卻又浪費無度,一怒之下,方將候恂下獄。況且這候恂甚好龍陽,他在戶部尚書任上,曾經出而督師,正好遇到了搶劫軍餉被剝了官職的左良玉,左良玉雖是遼人,卻是面目姣好,於是當夜被候公傳入營中:“命之行酒”,也就是陪著候大人睡了一夜。後來左良玉被候恂保舉,重為軍官,憑著後庭花一路飛黃騰達,這又是後話了。
袁崇煥雖是廣東人,當地男風甚熾,他卻極是厭惡。明朝軍中不能攜帶家眷,軍中龍陽之風甚重,袁督師卻始終不肯尋些清秀小廝來出火,到也當真是個異類。這候恂在獄中耐不住寂寞,與幾個有同好的在獄中勾七搭八,袁崇煥見了甚是不喜,雖面情上敬重他是儒林前輩,心中卻一直甚是鄙夷。
各人亂了一氣,那候恂被人一勸,又想起這是熊文燦的“好日子”,終強忍下來,六名朝廷大員,儒林前輩就這麼擠在小屋之內推懷換盞,飲起酒來。那熊文燦原本一心只想著明早要挨刀,哪有心思理會別的事。此時喝上幾巡,卻是捺不住好奇心,向袁崇煥問道:“元素兄,聽說聖上要起復你,重新督師薊遼大軍,先去平滅了流賊,爾後由川入湖,與張偉決一死戰!”
他又惶然四顧,因見左右無人,又道:“聽說江北大軍無人統領,周廷儒先是自請督師,待聖意充準,他卻又百般推諉,不敢領命。聖上大怒,現下又是著急,又苦無人選。張偉那邊的水師厲害,誰肯去江北自尋死路?”
說完,又在自已嘴上輕輕一打,苦笑道:“我卻還有什麼好怕的,左右就是將死的人了!諸位仁兄,若是有起復的一天,弟在此先發一言:與清議和,剿賊,與張偉劃江而守。若是不然,朝廷決然撐不過三年。”
袁崇煥初時默然不語,待聽到熊文燦此話,乃擊節讚道:“這話說的很是!國家失江南財賦之地,北方已是糜爛不堪。若是還銳意進取,只怕跨的更快。若是抱殘守缺,示敵以弱,涮新吏治徐圖更改,恐怕還有一絲生機。若是不然……”
這屋裡各人,除候恂之外,哪一個不是明末英傑,都是掐尖兒的人才。袁崇煥雖然話中有未盡之意,各人卻是明瞭,以崇禎皇帝的性格脾氣,只怕一天都等不得,更別說示敵以弱,甚至與敵求和了。
“嘿。張志華當日助遼東糧餉,又曾趁皇太極入關之際偷襲遼東,我只道他雖然是跋扈,卻仍有忠義之心,卻不想是我看錯了他!”
袁崇煥雖是感慨,實則對明朝及崇禎帝早就失去信心,只是眼前這些人難保將來不被放出,與各人又沒有什麼深交,交心的話卻是不肯多說。只是又向著熊文燦慨然道:“起復我的事,只怕是空穴來風多些。聖上對我與關寧駐軍的關係很是忌憚,怎會以我來帶兵出戰?就是聖上願意如此,難道遼東那邊,就會眼睜睜看著關寧兵調走而全無動靜?”
盧象升剛被逮至詔獄不久,外面情形到是略知一二,因向袁崇煥笑道:“此事到要歸到那張偉頭上。說來好笑,他將皇太極的兩個後宮嬪妃掠至臺灣,關了一年之後,又與皇太極交易還了回去。這本是暗地裡交易,誰料張偉得了人家的錢財馬匹,竟又將那兩個妃子的畫像用木刻雕版印了,從遼西和遼東四處散發。他尋的是西洋畫師,當真是畫的維妙維肖,令人一看便知。那女真人和蒙古人與咱們不同,後宮嬪妃也不是居於深宮不出,認識的人不在少數,這麼一鬧,全遼東都知道大汗的女人被人搶了去,然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