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但前方戰事正好他之所料,這陣子又是乏透了,悶極了,是以帶了十幾個精明強幹的侍衛偷偷溜出宮禁,假扮成這商人模樣,四處閒逛取樂。
這一行人看起來甚是扎眼,若是在當年張偉未入江南之前,早就有官府中人前來盤查。這幾年來各處都是大行貿易之事,在原本的陪都南京都新設海關,別說各處的大商人,就是金髮藍眼的洋夷城中也是多出不少。百姓們看的多了,卻也沒有了當初的新鮮勁兒,再沒有人大驚小怪。
先是在雞鳴寺一帶的廟會里四處閒逛,品嚐一些江南小食,又在棲霞山之西的甘家巷附近觀賞六朝石雕,逛的乏了,便在這漢西門前附近的小茶坊裡歇腳喝茶。看著來往客商人群,看著茶館外的生意人操著各處口音鄉談吆喝買賣,張偉正自感慨,卻猛然間聽到那書生斥罵責怪,便扭轉頭來,一心一意看起那邊的情形。
那書生原本不過虛言責罵,誰料聲息一起,茶館內外便奔進一些閒人指點旁觀,他卻不過面子,正在為難,卻突見兩個儒生在門外路過,忙叫道:“孫年兄,王年兄,二位年兄快些進來!”
那兩人都是穿著玄色直綴,頭戴方巾,因聽到他呼喊,便立時奔將進來,三人做禮之後,那先在茶館內發難的儒生便向後入內的兩人怒道:“你們看,這個賤民小烏龜也敢頭戴方巾,在這裡坐地吃茶!”
那兩個儒生一見之下,也是氣怒非常。原本那書生一個人時還不敢動手,這兩人一來,三人膽壯,激怒之下立時都衝上前去,一把將那少年提起,其中一名略胖的儒生“呸”一聲在那少年臉上啐了一口濃痰,喝罵道:“混賬行子,你不過是個花船上的小烏龜,居然也敢穿戴方巾!”
那少年臉上怯色一閃而過,卻又亢聲道:“我這不是方巾,是國士巾!瞎了你們的狗眼,少爺原不想和你們計較,卻越發上頭上臉了!”
幾名儒生聞言一驚,急忙退了幾步,仔細一瞧,卻發現那頭巾雖然和儒生頭巾制式大略相同,卻都是用赭黃絲帶,上繡“漢”之小字。眾人拿眼瞅了,果真是國士巾。
這國士雖是民爵中最末一等,卻可與縣令分庭抗禮,朝廷也有年例賞賜,很是尊榮。又有吏部造冊呈案,偽造者死罪,是以這少年絕不敢以戴假的國士方巾。
雖然看的真切,那開初尋釁的儒生扭頭想了一回,卻又道:“憑什麼,你也不能戴這頭巾!你一個花船行院裡長大的小烏龜子,你也佩戴這頭巾!”
說畢,立時將那少年的頭巾拽將下來,又在他臉上噼啪打了幾下,其餘兩個儒生上前相幫,一時間拳打腳踢,不一會功夫就把那少年打的鼻青臉腫。
張偉原以為眾人必然會上前相勸拉架,卻見茶館內外站滿的閒人一個個都是面帶笑容,甚至有幾個閒漢大聲叫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活該被死!”
將手一招,把茶館老闆叫來,張偉故意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官話問道:“這老闆,人家明明戴的是國士巾,這幾人怎麼還敢打人?漢王……喔不,今上早有命令,國士雖是民爵中最低一等,不過不論行業,都是有功於國家的民人才有機會授爵。這少年小小年紀就有爵位,想必是家中非富即貴,難道這些人不怕人家家中來尋仇麼?”
那老闆五十餘歲年紀,身材早已發福,胖乎乎的臉上一直掛著和善的笑容,只是聽到張偉問話,扭頭往那少年一看,卻不自禁斂了笑容,用鄙夷的眼神盯了那少年一眼,方向張偉答道:“這位爺,我勸您少管閒事。出門在外的……”
被王柱子的眼神一瞪,那老闆猛打了一個機靈,忙又在臉上堆起笑容,一哈腰笑道:“當然,象爺這樣家大業大,手頭闊綽的自然是百無禁忌的。”
張偉伸手在懷中掏出一錠五兩的足紋銀錠,向那老闆笑道:“老闆拿過去,換些新的桌椅板凳來,客人們做了也舒服。”
那老闆兩隻眼睛笑的咪將起來,急忙將那銀子收了,又左顧右盼一番,方向張偉道:“這小子自幼就在這左近長大,他家原是賤民戶籍,永樂爺年間就有旨意,這些賤民們只能操樂戶、船民、糞夫等賤業。這小子姓方,他一家子都在秦準河上討生活,他爺就是個大茶壺!”
他嘖嘖有聲,順手操起抹布在張偉桌上殷勤的抹上幾把,又以極親近的語氣向張偉道:“這些賤民都是操持了幾百年賤業,一個個都壞到骨子裡。也不知道漢王……”
他輕輕打了自已一個嘴巴,又道:“也不知道今上為什麼會賜給這種賤戶國士的爵位。反正不管如何,四鄰街坊都不肯尊他敬他,看他戴著這頭巾就越發的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