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上的小販們都清楚,那些水手一下船第一件事就是買幾個汁水多又甜的水果大快朵頤,然後才去找婊子。
可是最近幾天的風頭很不對,官府隔三差五的就要清掃他們這些小攤小販,說是欽差大人要來,不容許市容被他們破壞,這可要了命了,小攤販本來就賺的是風裡來雨裡去的辛苦錢,一天不出攤子就沒有一天的口糧,林笙倒是不怕,反正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不過其他那些拖家帶口的販子們就慘了,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啊,為了一家老小不至於餓肚子,他們這些小攤販總是趁官府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攤子擺起來。
林笙像往常一樣把獨輪車支起來,水果擺放整齊,現在正值秋季,只有本地的水蘿蔔供應,綠色的蘿蔔切成花瓣狀,汁水豐富,味道清爽,倒也可口。一把鐵片子做的水果刀放在案頭,刀把上纏著破布,刀鋒上閃著寒光。
林笙拿出一個陶罐往蘿蔔上灑著水,以便使蘿蔔顯得更加水靈好看,正當他專心致志地進行著這項工作時,兩輛馬車已經從這條道路的兩端悄悄圍了上來。馬車上端坐著身穿深綠色官袍,皂靴黑帽的官差,車尾部有個醒目的牌子,用嚴肅的隸書寫著八個大字“巡城執法,隨時停車”。
第十二章 巡城淨街司
上海是個迅猛發展的城市,建設又沒有系統的規劃,所以城區顯得雜亂無章,那些赤貧的難民跑到上海以後亂搭亂建,形成了很多低矮骯髒的棚戶區,還有蘇州河,黃浦江上密密麻麻的客輪商船漁舟,都需要管理協調。
在這種情勢之下,上海道衙門調派專人成立了一個城市管理部門,叫做巡城淨街司,朝廷規矩在那裡擺著,地方zf私設機構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個部門是朝廷正規編制以外的,領頭的幾個人是道臺衙門的快班差役,根本沒有品級,下面僱了上千個幫閒,都不關餉,平日裡這些人就靠收取小攤販的厘金和處罰那些亂停靠的貨船過活,小日子過的倒也滋潤。
九千歲一夥當政之時,朝廷禮樂崩壞,蟒袍都能亂穿,補服就更加隨意了。巡城淨街司的官員們穿的都是比低階官員的顏色還深的深綠色盤領官服,胸前的補子上繡的不是既不是八九品文官的鵪鶉練雀,也不是低等武官的犀牛海馬,而是別具特色的猛犬!
聽說欽差大人不日將駕臨上海,總督陳良珏特地下了一道手令,讓巡城淨街司掃蕩城裡有礙觀瞻的小攤販和非法建築物,這下淨街司的猛犬們可開心了,大肆出動,各顯神通,把大街上的小攤販一掃而光,貨物錢財統統充公,眼下開過來包圍林笙他們的就是巡城淨街司的一隊人馬。
淨街司的指揮馬車遠遠的停在道路的兩端,然後幾十個大漢從四周人流中慢慢圍攏過來,這些人身上刺龍畫虎,眼神兇悍,一看就不是善類,他們的服裝也不統一,穿?裁吹畝加校��腔憔鄣叫√�訪歉澆�焙鋈灰黃鴝凍雋絲布縑自諫砩希�凰�納盥躺�山�甲齔傻目布紓�厙耙桓齟蟀自踩Γ�杖揮妹�市醋乓桓齪謐幀靶�薄巡城淨街司的突然襲擊讓小攤販們猝不及防,頓時亂成一團,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攤子上的商品,妄想全身而退,協管們早就把道路封死了,一個個揮舞著棍棒,凶神惡煞一般見人就打,見東西就搶。周圍過往的路人好像已經見慣了這種情形,並不怎麼害怕,只是遠遠站住了冷漠的觀看。
圍觀群眾裡就有喬裝改扮的劉子光和胡懿敏,他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成群的地痞流氓強搶財物,不禁大吃一驚,拉住砼砸蝗宋實潰骸吧蝦T趺慈鞝嘶炻遙亢詘鐧仄�尤壞苯智瀾伲俊那人是上海本地人,聽劉子光如此發問,還操著一口帶北方口音的江淮官話,便知道此人是剛來上海不久的北方人,於是略帶諷刺的笑答道:“儂鄉戶寧當然勿曉得,這是阿拉上海巡城淨街司的協管員,老厲害了。”
原來是官府的人啊,看到漫天飛舞的小商品,水果食品,兇猛的協管和狼狽不堪的小販們,劉子光立刻想到自己所處的那個時代,也經常被城管欺凌,沒收了東西不說,態度稍有不好還要被毆打一頓,即使上告也沒有用,因為打人的都是沒有編制的協管,所以打死你都沒地方說理去,沒想到這個世界裡居然也有同樣的事情在發生,他當即從人群中站出來吼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強搶財物欺壓良善,與土匪何異?”
話音剛落,十幾雙兇暴的眼睛就看了過來,見劉子光一襲布衣,孤身一人,為首的協管斜著眼冷笑一聲:“哪裡來的小赤佬,老子衙門裡的事情輪到你管?打!冊那,給老子狠狠地打!打死算老子的。”
十來個人一擁而上,將劉子光包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