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車站苦等了近十個小時,我們總算踏上了回國的列車。在丹東轉車之後,第三天下午終於回到北京。回到家裡,我先給高陽去電話,然後和趙穎一起取出祖父遺物。經過這兩天旅途之後,兩人的心緒都平靜了許多,無論如何逃避,該來的總之會來。不過好在無論即將面臨什麼,至少我們兩人在一起。
我們又一次仔細審視祖父遺物,祖父放在紅木盒子第三層的,有我們已經看過一遍的“奉天驚天大案”全部記錄手稿。查詢了一下時間,是從一九五五年開始到一九五七年,祖父前後用了將近三年時間才寫完的案件全部記錄。其中包括全部盜墓案件的詳細記載、推理過程、偵破結果等等。也包括事情的後續發展,他如何營救崔二胯子;崔二胯子講述的全部盜墓過程:如何在古墓中發現“詛咒”、皇太極頭上的“天眼”。此外最詳盡的部分,就是祖父回到北平之後,一直到一九五七年關於此案的全部偵破過程,描述得極為詳細,甚至包括他與軍師、崔二胯子的每一句對話;他對每一個現象的具體分析;對整個事件的詳細推理過程;所有的論據、論證以及最後的調查結果。在最後調查結論一欄,祖父只用墨筆寫下了兩個大字:“詛咒”!
除手稿以外,盒子第三層還有一本祖母留下的《萬匙秘笈》,由於年代久遠,已然變得異常破舊。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只有寥寥十數頁內容。此外,盒中還有三本日記,記述的是祖父從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開始,到一九三四年祖父救出崔二胯子後逃到北平之間的全部經歷。
在朝鮮時,我們只是在老人工作室中匆匆看完祖父的文字記錄,其他物品沒有動過。高陽在電話中說要下班才能過來,我們還有幾小時時間,於是我和趙穎開始詳細閱讀祖父這三本日記。
第一本是從民國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八月開始,一直到民國二十三年,即一九三四年一月結束,前後將近兩年半時間,記錄極為簡略,往往是隔了數天才有一段內容,而這一段記錄,也幾乎是與追蹤祁老三線索有關。看來祖父在偽滿政府之時,工作極為馬虎、得過且過。粗略翻看了一下,這本並沒有什麼重要內容。第二和第三本日記,是從民國二十三年一月發現祁老三線索開始,一直到第二年初,送走崔二胯子後回到北平這一段經歷。雖然前後只有一年時間,但足足寫了厚厚兩大本。日記的最後部分,夾著幾十頁撕下的紙頁,這應該就是後面日記中缺失的部分。被撕下的日記內容,或是和祖父在偽滿政府工作的經歷有關,或是和崔二胯子案件有關。怪不得當初檢視祖父日記時,並未發現任何與此事相關的記錄。這厚厚兩本日記,內容與祖父手稿前半部分記錄基本相同,只是更為詳盡而已,應該算做整個案件的最原始資料,其中也有許多當時祖父對案件細節的批註,以及推理和假設的構想和過程。
日記看完,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高陽已經拎著晚飯來到,迫不及待地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沉吟了一會兒,才將這次朝鮮之行簡短向他講述了一遍,只是沒有將祖父記錄中的內容告訴他,我還是希望他自己來看。高陽大致翻看了第三層盒中的物品,看完一臉狐疑,抬頭看我以示詢問。我看了看趙穎,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趙穎站起身來,說道:“還是先吃晚飯吧,吃過晚飯,我們一起討論。”
三人一起坐到桌前用餐,飯間也是各懷心事,一直到晚飯用罷,誰也沒有說話。收拾好桌椅碗筷,又回到客廳坐下。高陽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趙穎,趙穎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把紅木盒子裡所有東西放在高陽身前的茶几上,說道:“所有的物品都在這裡,我們也不知如何向你解釋,還是自己看吧!”
整整兩個小時,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趙穎把自己深陷在沙發裡,雙手無意識地玩弄著手裡的茶杯。我則點上一支菸,望著正在聚精會神看著祖父記錄的高陽。隨著高陽手中的記錄逐漸往後翻,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沉重。整棟房間裡靜得怕人,只能聽到客廳掛鐘的“嘀嗒”聲響以及高陽沉重的呼吸。
直到此時此刻,我依舊不願相信祖父記錄的事件源於一種神秘力量,如此結果對我來講實在太過駭然。我們都是六歲開始接受教育,其間經歷了小學、中學、大學整整十六年,所有學過的知識都告訴我們——這世界並無鬼神。我曾經一直深信,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雖然日常也喜歡看一些鬼故事、神話傳說,但只當一種業餘消遣。這些年也間或聽朋友輾轉講來所謂某某人“撞鬼”的傳說,講述之人也是口沫橫飛,拍著胸脯擔保這一切都是真的,但聽過之後也不過一笑置之。偶爾也曾想過,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