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向裡間行去,
“將她帶回後,領她去東舍小屋!”一聲傳出,人已在屋內隱去。房內的孩子看年紀不過七八歲,神色卻早已經帶著八分穩重,那穩重中又帶著極深的孤獨和冷傲。師傅進屋後,他只是一低頭,領命而去……
在山腳下,一個小姑娘坐在地上,三天了,她已經哭幹了眼淚,跟前的正是她的雙親,早已死去多時。她哭一會兒睡一會兒,竟也不覺得餓。現在眼淚都哭幹了,坐著繼續等死嗎?她不會想也不去想,也許除了哭,她也做不了別的事。
“別哭了,跟我去見師傅!”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她一個人的寧靜。
“你是在喊我麼?”小姑娘望了一眼比自己稍高一點的男孩問道,男孩點了點頭。
“你師傅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師傅就是你師傅,師傅說你在這。”男孩的回答讓小姑娘摸不著頭腦,不過她想了想,心中竟也釋然了:想明白了又如何?世間的不平事是永遠也明白不了的……
“那你幫我把爹孃都葬了我就隨你去見師傅。”
“好!”男孩想都沒想就回答道,轉身就開始在一塊平地上刨起了土。
“你……就這麼挖麼?手會破的。”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繼續一次又一次地刨土,小姑娘望著望著,不禁痴了……
突然,林麒眼前的景象晃動起來,怎麼回事?
在一片荒漠之上,那位戰將指著前方血流成河的屍體,“這就是我漢人軍隊!我漢人軍在前方受死,他們胡人軍在後面享功!李將軍,你莫笑我只是胡人走狗!有一天,我冉閔會丟去這石姓,復我漢身,滅盡天下胡族!將軍助我否?”
戰將身後的李將軍並未出聲,那望著前方已經戰亡將士的冷眸和臉上的憤怒卻早已經做了最好的回答!
鳳陽殿中,戰將和將軍率著不足百人計程車兵,將三千人羯族皇軍護衛殺得人頭滾地,橫屍相枕,血流成渠……。宣令內外:“六夷胡人有敢持兵器者皆斬”
將軍的臉上依然是那股冷傲,冷傲中卻帶著莫名的興奮,是復仇的快感,還是這血腥的死戰……包含了太多太多……
忽然,一切急速地在林麒的眼前閃過,老管家、若焉、鶴髮老人的教導、司徒家人被殺的場面、戰將指著前方時的義憤填膺、皇宮中的那場死戰……
一瞬全在林麒眼前閃過,然後消失。
等再清晰起來的時候還是在將軍歇息的屋內,將軍正撫著額頭黯然傷神,林麒心中一頓,難道自己剛剛看的,正是將軍的回憶!?
良久,將軍終於開口,“仁龍,扶我去城中看看。”
“主人,您的身體……!”
將軍已經翻身坐起,那軍卒長嘆一聲,趕緊上前扶住。
將軍現在的身子雖然弱不禁風,但堅持帶上了自己的佩劍,由軍卒攙扶著。將軍行出門外,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原本熱鬧非凡的鄴城集市,現在卻是人煙稀少,冷落非常。
將軍正想開口詢問一旁的軍卒,忽然一陣喊殺之聲傳來,多年征戰的本能使將軍一把握住了腰間的佩劍。但對面跑來的卻是百姓打扮的一群人,眾人像瘋了一般追著前面的幾個胡民。就在離將軍百丈的時候,那幾個胡民終於不支摔在了地上,眾人一見,發出一聲興奮的長嘯,抬起手中的扁擔鋤頭向那幾個胡民頭上招呼去。
將軍一見,大喝一聲“住手!”
那幾個胡人,也一把跪在了將軍的面前,“將軍救救我們啊!”
眾人一見眼前的神威將軍,皆是一驚,趕忙跪倒在地,“拜見李將軍!”
“你們這是幹什麼!”
“這……天王有令:‘漢人斬一胡人首級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職悉拜東門’,我等正是聽命行事啊!不知李將軍,這……?”
將軍聞言一驚,轉頭向軍卒問道,“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軍卒長嘆一聲,點了點頭,“現如今趙人百里內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鄴城鳳陽門前,已經堆積了數萬胡羯人的腦袋。天王又下令,捕殺胡人有功者,皆加官進爵。城中人現如今瘋了一般。”
未等軍卒說完,一聲慘叫傳來。一個農夫早已按捺不住,一鋤頭向其中一個胡人的腦袋剁去。眾人一見,如瘋了一般,有些上前搶奪那顆胡人腦袋,有些則衝向餘下的那些胡人……
將軍望著眼前瘋了一般的百姓,腦中一白,身子一個不穩險些向後倒去,軍卒趕緊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