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所謂的“民心”、“軍心”,以對付西夏人隨時可能發動的戰爭。他不願因蘇軾、司馬光的反對而罷停新法,新法是他“富國強兵”希望之所在。也不願因新法的推行而傷害司馬光和蘇軾,以免再次造成朝廷的動盪。更不願因朝廷的再次動盪而引起“民心不協”、“軍心恍惚”,從而激起“晉陽之甲”。他在痛苦的矛盾中,希望用左右平衡的權謀,達到朝廷高層的穩定。
“詔令蘇軾為開封府推官而保留直史館這個貼職,是朕再三思慮作出的決定!朕要告誡‘天下奇才’蘇軾,朕斷不會因新法推行中的缺失就罷停新法的。朕要暗示群臣,蘇軾所呈的《上皇帝書》,雖然被朕拒絕擱置了,但蘇軾在朕的心裡,仍然佔著重要位置。蘇軾,你理解朕的心意嗎?
“詔令宰執大臣議停‘青苗法’,是朕精心刻意的決定啊!這是一種姿態,也是被迫作出的讓步。不如此,不能平息朝野的不滿;不如此,不能安慰司馬光、蘇軾的忠心;不如此,不足以告誡王安石、呂惠卿等人。王安石、呂惠卿啊,勿執拗專斷,勿漠視缺失,勿曲高和寡,勿唯我獨尊,你們理解朕的苦衷嗎?
“詔令司馬光為樞密院副使,也是朕勞心之得啊!西府樞密院,掌管軍務的最高機構,正是忠貞盡職之臣當居之所。司馬光,你居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之位,職在諫言,勢必掣肘,朕不願揮臂而降罪於你啊!若居樞密院,職責之所在,必能使朕明於軍務邊情,且與政務無涉,可以超脫地處世處人了。司馬光啊,你能體諒朕之用心嗎?”
三道“諭旨”發出了,皇帝趙頊身居福寧殿,焦急地等待著蘇軾、司馬光、王安石領旨謝恩的奏表,他希望從上呈的謝恩奏表中,看到朝廷政爭的消失與安定局面的出現。
誰知道皇帝趙頊的三道“諭旨”,竟然引起了三堆沖天的大火。
儒家忠君思想培育的蘇軾、司馬光、王安石都以“守道不移”、“九死不悔”的精神,不願讓步、不願妥協、不願沉默,以異曲同工的方式,與皇帝趙頊展開抗爭。
蘇軾“狂狷”得令人驚異!他接到皇帝“諭旨”的第二天,就一聲不吭地到開封府理事去了。在推官的職位上,克盡職守地審理案件,半個月內很快的以“清正嚴明”贏得了黎庶細民的讚揚,被譽為開封府“包拯第二”。但在審理案件之餘,又送上了一份《再上皇帝書》,對新法進行了更為激烈的彈劾。奏表中放肆地寫道:“……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日民,二日軍,三日吏,四日士。此四人者一失其心,則足以生變。今陛下一舉而兼犯之:青苗助役之法行,則農不安,均輸之令出,則商賈不行,而民始憂矣;並省諸軍,迫逐老病,至使成兵之妻,與士卒雜處其間,貶殺軍分,有同降配,遷徙淮甸,僅若流放,年近五十,人人懷憂,而軍始怨矣;內則不取謀於元臣侍從,而專用新進小生,外則不責成於守令監司,而專用青苗使者,多置閒局,以擯老成,而吏始解體矣;陛下臨軒選士,天下謂之龍飛榜,而進士一人首削舊思,示不復用,所削者一人而已,然士莫不悵恨者,以陛下有厭薄其徒之意也,今用事者,又欲漸消進士,純取明經,雖未有成法,而小人招權,自以為功,更相扇搖,以謂必行,而士始失望矣!……民憂而軍怨,吏解體而士失望,禍亂之源,有大於此者乎?”
更為甚者,蘇軾竟借擔任開封府科舉試官之機,出題策問:“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荷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啥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何也?”以歷史上勝敗興亡之事,在學子中影射王安石之專斷和皇帝的用人不當。
王安石也“執拗”得驚人!他接到皇帝的“諭旨”後,由沉默而轉為憤怒,不僅沒有議停“青苗法”,反而闖進大內,與皇帝趙頊一陣爭吵,竟以“青苗法若行之有利,施於街鎮城廓有何不可”的執拗言論,與皇上對抗。並上章請求外任,隨即以病告假,不再臨朝理事,撂挑子了。陳昇之、王珪、韓絳等人,或出於膽怯,或出於無能,或出於避責,或出於配合,也都以種種理由龜縮不出。呂惠卿、曾布、章惇等雖臨朝而不視事,為王安石的“撂挑子”而張威。謝景溫等借風作雨,策劃於密室,把誣陷蘇軾借其父蘇洵病亡、扶喪歸蜀“往復賈販”,做投機生意的彈劾奏表送到皇帝案頭。朝廷混亂,以至朝政癱瘓。趙頊緊張了,幾次派人請王安石臨朝視事,王安石借病閉門不出。趙頊不得不專賜詔諭,向王安石說小話,“……今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乃欲委還事任,退處便安,卿之私謀固為無憾,朕所望將以諉誰?”但王安石執拗到了極端,他不僅對皇帝的詔諭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