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書房,談笑風生地坐在夫人身邊,重複了幾句司馬君實與蘇子瞻的妙語,博得夫人舒心的一笑,然後,胡亂地吞進夜宵,便坐在燈下寫他的“日錄”。

王安石今日“錄”的,無疑是他與司馬光的會面。這是一次重要的會見。愉快、親切、坦直、融洽,是友情的交流,也是政見的碰撞。是輕鬆的,也是沉重的。他感覺到又一次嚴重的挑戰即將出現。

他感謝司馬光的友誼。司馬君實誠不欺友,不僅把彈劾自己的內容告知了自己,而且把“均輸法”、“青苗法”推行中出現的偏誤全盤托出,希望自己“匡正缺失”。這種坦蕩誠摯的情誼確實溫暖人心!

他深知司馬光的為人。司馬君實和自己一樣,都是不容易放棄“主見”的,那份彈劾奏表很快就會送到年輕皇帝的御案上。司馬君實不是呂誨、呂公著、範純仁等人,他畢竟是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是皇帝的老師和顧問,而且與皇室有著不尋常的關係。這種不尋常的關係中,也包含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對司馬君實的信任。況且,年輕的皇帝還不定性,見事反應快而理解淺,處事熱情高而思慮少,這種可怕的“反應”和“熱情”如果傾心於司馬君實的彈劾奏表,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司馬君實,你的言行和影響,真是令人焦慮不安!

王安石思索著應變的對策:像對待呂誨、呂公著那樣地對待司馬君實嗎?以反對“變法”之罪奏知皇上,逐出京都,貶至州府。這是斷乎不可的!“變法”以來,司馬君實不表態、不支援、不協助,用審視的目光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甚至偶有微詞。但這一切表現,都是源於對他那種“中和無偏”式的革新主張的堅持與維護,而無不是反對變革法度。任何曲解和誣解都是不道德的!

與司馬君實公平合理地較量吧?他呈他的奏表,我呈我的辯詞,讓年輕皇帝來裁決其是非曲直。這是問心無愧的,但也是糊塗愚蠢的!這次將出現的較量,不是觀燈猜謎,不是品茶射壺,而是攸關“變法”的成敗、國家的興衰、天下黎庶的禍福啊!友誼是高尚的、珍貴的,但因友誼而誤國,古之聖賢,均拒而不為。王安石何敢因私廢公!況且,司馬君實今晚敢於出示彈劾奏表以見告,而不願焚燬彈劾奏表以退讓,也是公私分明之舉!

忽地,一縷哀怨幽咽的洞簫聲從清冷的夜空落進天井,穿過窗扉,飄蕩在王安石的桌案前,擾亂了他難以決斷的沉思。

洞簫聲是由左側庭院傳來的,王安石知道,這是弟弟安國又在深夜弄簫消愁。他的心緒煩亂,不願去聽,可又不得不聽。簫聲斷斷續續,音律似乎沾著深夜的寒霜,挾著北來的冷風,落在自己心頭。他驀然感到此刻的孤獨、淒涼和悲哀。唉,平甫啊,何其哀怨如此?難道你也不理解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嗎?為什麼要在這即將出現嚴峻爭鬥的前夜,送來這頹廢之音呢?

書房的門“吱”的一聲被推開,王安石收住憂思,以為是夫人吳氏來催促他歇息的,忙換了一副笑臉。當他抬起頭時,見是兒子王雱站在面前。他又板起臉來,嚴肅地詢問:“你怎麼還沒有歇息?”

王雱毫無倦意,神情有些憤怒地說:“阿爸,我在連夜整理《〈道德經〉注》、《老子訓傳》和《佛書義解》的手稿,可二叔的洞簫聲擾人心煩。”

王雱近來的心情也不太好。九個月的“變法”,使父親周圍的人都晉了官職,呂惠卿已成為崇政殿說書,曾布進了翰林院,二叔安國晉為秘閣校理,三叔安禮晉為同修起居注,連謝景溫也進了御史臺。自己呢?父親為了避“過分”之嫌,自己仍然是個閒散無權的旌德尉。看來,要依靠父親的力量登上權力高層是沒有希望了。王雱是個極有心計的聰明人,決意以自己的才智創造自己的前程。他要一鳴驚人,一鳴而驚動天子!他心底謀劃已熟,日夜勞神竭思地修改、完善自己的著作,準備自費付印,然後在京都的書場公開銷售。他確信:自己的這幾篇文章,以年輕人而敢於問鼎古籍經典的大膽,一定能夠震動京都那些死啃書本的學子。獨出心裁的立論,一定能夠震動那些墨守陳規的朝廷百官。新穎別緻而不同凡響的出書、銷售方式,一定能夠震動深居大內而又急需人才的皇上。現在是“變法”時期,新奇就是膽識,就是力量,就會招人注目,有人讚揚。新奇就是揚名立業的吉祥物,就是當代強者的護身符。兩個月來,他一直默默地在書房耕耘著。

王安石愛憐地望著兒子,心頭浮起一股暖意。二十五歲的兒子,敢於為《道德經》和佛書作注,確實不易。

洞簫聲仍在如泣如訴地嗚咽。

王雱見父親沉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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