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入宮封妃封后。無奈早年喪失了“臥玉而生”的資本,又被玄凌看破母女二人處心積慮的騙局,心中十分厭惡這類心機深重的女子,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和親任務便落到了她的頭上,其中朱宜修也起了一定推波助瀾的作用。
不管胡蘊蓉願意與否,還是坐上了出嫁的馬車,終其一生未再回轉故土。
然僅僅過了兩年,乾元十九年秋天,赫赫的新任可汗摩格被發現中毒死於大周境內,這爆發了兩國之間最慘烈的一場戰爭,最終因群龍無首,內部貴族互相爭奪汗位以赫赫的覆滅劃下休止。
大周也從此結束了一百多年的和親之策,將赫赫劃歸版圖,打通了與南詔國的通商往返之路。
南詔是一個小國,曾長期為赫赫所擾。今見大周得勝,遂來朝賀貢,以求通商永結鄰邦之好。見南詔使臣帶來了大批珠寶與皮毛香料,玄凌也樂意與該國約定互市通商。
引人注意的是,南詔太子也親自前來大周,此舉引起了玄凌和朱宜修的注意,只怕不單單是為了締結盟約這麼簡單了。
果然,南詔提出想求娶一位大周帝姬為太子妃。
淑和、溫儀尚未成年,永泰雖滿了十七,但因之前兩國的戰爭玄凌無暇為她的婚事分神,所以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也沒有出嫁。
若真要帝姬下嫁,那永泰是唯一的人選。
玄凌有意答應這門婚事。與赫赫近三年的戰爭使得大周元氣亦大傷,掏空了大半的國庫充作軍餉,南詔富庶,以盛產珍奇寶石與各種香料聞名,單從求親的聘禮可見一斑。且不是以和親的名義,而是求娶,太子妃日後就是南詔國後,面子裡子都光彩。
朱宜修聽他話裡話外流露出的意思,總要先探探永泰的口風。
永泰的身體多年來時好時壞,面上總帶著一絲蒼白,見到朱宜修來了,她起身相迎,“兒臣參見母后,母后萬福。”
“你身子弱,不用行這些虛禮,坐吧。”
“謝母后。”永泰在侍女倩兒的扶持下坐到朱宜修手邊的位子。
朱宜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道,“本宮有體己話要和帝姬說,你們未得召喚不需進來伺候。”
待屋中只剩下她母女二人,朱宜修細細端詳永泰,正當妙齡的少女因為長久臥病身材纖瘦,幼時的嬰兒肥蛻變成了瓜子臉,容貌也有了變化,漸漸與記憶裡稀薄淡去的趙氏重合。
“母后為何這樣看著兒臣?”永泰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迷惑。
朱宜修撤回視線,輕笑道,“很久沒這樣看你了,俗話說女大十八變,你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永泰一怔,別開臉道,“兒臣久病,臉色憔悴,自然不如淑和,溫儀她們漂亮。”
“她們還小,活潑愛動。你是你父皇的長女,文靜大方就很好。”朱宜修的聲音親切中帶著疏離,她和永泰從後者八歲那年起就再不是親密無間的母女了。
“母后今天來看兒臣是為了南詔求親一事嗎?”永泰挑開話頭,清水澄澈的眸子凝視著朱宜修。
朱宜修微微訝異,旋即明瞭。永泰打小就玲瓏剔透,能猜出她的來意也不足為奇,回視她道,“你已經聽說了?”
永泰的唇角漾出一絲淺笑,道,“兒臣雖然病著,但並非不知外間事。南詔太子親自前來,怎能只是為了區區納貢呢?”
朱宜修點頭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母后也不想瞞你,你父皇有意許這門婚事。但最終要看你,你的身子不好,母后也不想強迫你長途跋涉……”
“多謝母后關心兒臣的心意,還請母后代兒臣轉告父皇,就說兒臣答應嫁給南詔太子。”永泰的語氣裡滿是堅決。
朱宜修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母后不希望你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南詔雖安逸,但終究不比京城,且又為異族。你嫁過去,那邊的人雖然不敢小看你,卻未必會信你……”
永泰眼中浮出吃驚之色,大約是沒想過朱宜修會如此坦白的說明,望著桌上嫋嫋煙霧的玉石香爐道,“兒臣是父皇的女兒,大周的公主,該做的事情絕不推諉。”
“母后不想聽你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元安,你的心裡真的沒有怨恨過父皇母后嗎?”朱宜修直視著她,正色道。
永泰的臉色剎那變得雪白,沉默的低下頭去,良久才道,“母后,您從八歲起就再沒喊過女兒的名字了……”
朱宜修心中一驚,過了片刻,輕輕道,“你是責怪母后對你這些年的忽視嗎?”
永泰露出淺淺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