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手上燈籠的亮光再那麼仔細一瞧,不覺又吃了一驚:跟在梁九功身後的那個小太監手裡抱著的板子非常眼熟——可不就是康師傅慣常用來嚇唬我的,上回據說已經被白蟻損毀了的“家法”嗎?
“這……這怎麼回事?不是,不是已經被蟲蛀了嗎?” 我指著“家法”,驚詫萬分地問。
梁九功笑了笑,將我請到一邊,小聲地對我道:“大公主,您還不明白?上回是皇上舍不得真對您用‘家法’,才讓老奴那麼說的。”
我“哦”了一聲,瞟了一眼那“家法”,回想起上回南書房那一幕,後脊背禁不住騰起一陣涼氣。按照康師傅當時的暴怒程度,要是真用了這玩意兒,不要說三天,十天半個月我都未必能坐得下去,敢情他老人家那時候還手下留情了啊!
“大公主,天兒晚了,您早點兒回去歇著吧,老奴告退。”梁九功說完對我一行禮,就要帶著那幾個小太監出月華門。
“欸,等一下!”我回過神來叫住了梁九功,道,“這麼晚了,你們帶著這玩意兒要去哪兒?”
“這……”梁九功略一猶豫,趨前幾步,小聲道;“大公主您還是別問了,趕快回去,把宮門關好,誰來也別開。皇上還等著,奴才先告退了。”說完,不等我反應,立馬指揮著那三個小太監吭哧吭哧地把“家法”搬出了出去。我跟在他們身後跨出了月華門,見著梁九功的那盞燈籠到了咸和右門附近左拐便消失了,便帶這小穗往自個兒的地盤走去,邊走邊納悶:這梁九功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幹什麼?還讓我別問了?把宮門關好,誰來也別開?皇上還等著……欸,等一下,這會兒康師傅不是應該在南書房嗎?可梁九功他們怎麼往西六宮的方向去了?難道說康師傅這會兒不在南書房,去了哪宮嬪妃那兒,結果被惹毛了,巴巴地傳家法過去揍人?不對,說不通啊!這陣子朝堂的事兒一大堆,康師傅忙都忙不過來,在江山和美女之間,他從來都是前者為重,這個時候,更不可能丟下奏摺跑去樂呵的。
疑惑還沒解開,不知不覺晨曦閣就到了,入了房內,小穗一面幫我更衣一面跟我嘮叨:“主子,大額駙今兒怎麼又沒來呀?這可第三天了。”
“沒來就沒……”我順口應答,忽然腦中一閃,劃過了三天前班第臨走前告訴我的話,再一回想方才梁九功吞吞吐吐的樣子和前行的方向,“家法”的去向和用處霎那間我就明白了——端靜被抓回來了,不,也許還有鄭家聲!
我一驚,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小穗嚇了一跳,滿臉驚訝地望著我問:“主子,您……怎麼了?”
“不好!”我抓過外衣,一件件地重又套上,急急地把釦子扣好,穿好鞋子就要往外走,小穗忙拉住我道,“主子,這天都黑了,您要幹嘛去?”
“我……”我是想說“去鹹福宮”的,可是就在話要出口之時,耳畔卻迴響起了一連串的聲音:“禧兒,不管誰來求你,你都不要去給你三妹求情,能做到嗎?”——這是班第懇求我的,“沒問題,我答應你。到了那天,我無論如何都要鐵石心腸,絕對不去攙和,你放心吧!”——這是我承諾他的,“切記不可惹禍上身,否則,什麼都沒有”——這是他臨行前告誡的,“好,我記住了”——這是我親口答應的;眼前也浮現了他的種種神情——心疼的,懇切的,憐惜的,痛心的……我停下了腳步,回身,又退坐回到床上。
“主子,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穗滿眼焦急地詢問。
“小穗……”我猛地緊抓住小穗的手,像極了溺水的人無助地緊抓著一根浮木。
在救與不救之間,我已經六神無主了!班第要求我不去求情是為了保護我,不讓我為了救人把自己也搭進去,可是,倘若端靜真的如班第所說的那樣失了“貞潔”,那麼今日她要受的懲罰可能不死也要脫層皮,那將會是怎樣的一副慘狀,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主子,您怎麼了?”小穗驚恐地反握住我的雙手,驚呼,“唉呀,您的手怎麼一下子冰涼了?奴婢馬上就讓人去請太醫!”說著就要出去,
“別去”我急忙拉住她,道,“我沒病,我就是害怕!”
“害怕?”小穗很是不解。
“嗯,我害怕!”我一把抱住小穗,試圖找到一點依靠和溫暖,暫時安撫我那顆動盪不安的心。
小穗雖然被我搞得有點發懵,但此刻卻像個大姐姐般拍著我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奴婢在這兒,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來的,主子別怕,哦!”
“小穗……”聽著小穗安慰的話語,想起今日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