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觸發了暗藏的機括,猛聽“咔”地一聲輕響,墓室那面有“鬼影”浮現的牆壁上,忽然緩緩轉動起來,原來是一道“插閣子”的機關牆。
隨著一陣悉悉挲挲的怪異響動,暗牆後是一個端坐的女子,衣飾裝束皆如唐時,那女子厚施脂粉,妝容妖豔,滿身都是白花花的贅肉,面板紅潤細膩,似乎吹彈可破,但神姿消散,完全沒有活人那股生氣,一看就是一位唐代僵人。
那鼠顯得戰戰兢兢,紛紛拖著鼠尾,對著那具唐時古僵拜伏在地。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幕。記得搬山道人的分甲術,乃是善用世間萬物的生克之理,有一物必有一制,老鼠的天敵極多,貓蛇之物都以鼠類為食。據說老鼠遇貓,是聞聲便伏,只要聽見吃過百鼠的老貓叫聲,灰鼠就嚇得趴地上動不了勁了,但這種事只是民間傳說,吃過多少碩鼠的老貓也不可能一叫喚就把耗子嚇死,而且那從唐代古墓裡挖出的僵人,對於老鼠來說又有什麼好怕?
我心中恍惚,就在這麼一走神的功夫,就聽那唐裝貴婦般的僵人好象突然冷笑了一聲,我只覺頭髮根子都“刷”地一下同時豎了起來,但既是打定了主意要窺其究竟,只好橫下心壯著膽子伏在棺後一動不動。
這時就聽那唐代古屍發出一陣鬼腔,如泣如訴縹緲虛無的“鬼音”,再次在墓室中出現。我心想殭屍真能唱曲不成?睜大了雙眼竭力去看,一看更是吃驚,那體態臃腫的僵人身不動口張,而且背後就是巖壁,一縷縷鬼音都是從殭屍肚腹中傳出。
我暗道作怪了,原來吟唱鬼音的竟是“肚仙”,那也是請降的一種異術,聽說會請“肚仙”的人,都是會“腹語”之術,利用“腹語”說話可以不用張嘴,不知究竟的人,當面見著這等奇事,自然是相信那術士肚子裡有位“神仙”。
但眼前所見卻是古怪得令人費解,使腹語請降“肚仙”的怎麼可能是一具屍體?死人的肚子裡還會發出聲音?
斷斷續續的“鬼音”在我聽來簡直就是“荒腔走板”,我連聽京戲都不太懂,哪裡聽得出失傳千年的“鬼音”是什麼內容,聽了一會兒,被那古怪的聲音攪得心下逐漸焦躁,正想從棺後的陰影裡走出來,把那唐代古墓裡的殭屍揪出來看看是什麼作怪,卻見一旁的孫九爺貓著個腰,正用熒光筆寫了許多字在漆棺的棺板上。
我見孫教授支著耳朵的樣子,多半是他聽清了“鬼音”中的內容,為了防止聽漏了,就把聽到的內容臨時記錄在了棺材板上。
孫教授寫的字跡雖然繚草,我卻仍可辨認,低頭一看,他寫的是“巫峽棺山,地仙遁隱;群龍吐水,古墓遺圖;武侯藏兵,棺樓迷魂;生門相連。一首一尾;兩萬四千。百單有七……”
Shirley楊等人也看到了孫九爺的舉動,眾人心口砰砰狂跳,一來慶幸孫教授能夠聽懂“鬼音”古曲;二是“觀山指迷賦”後邊的內容,深意藏玄,令人難思難測;另外如何確定這段“觀山指迷賦”是真的,萬一是幽靈做祟,搞出一些假象來迷惑盜墓者,象此前所遇的那座“無影仙橋”一般,再次把人引入絕路送死怎麼辦?
我又驚又喜,又是滿心的疑惑,聽得墓室中鬼音漸漸微弱下來,便立刻把注意力從棺材上移開。繼續去窺探墓室中的動靜,就見墓室中的灰鼠們,正魚貫鑽進墓牆後的暗室,它們就如同受到了催眠一樣,爬得那唐代古屍滿身皆是大小老鼠,唐代貴婦屍身的口部突然張開,從中探出一隻乾枯的爪子,揪住其中攀到頭臉處的一隻老鼠,一把拖進女屍嘴裡。隨著那隻灰鼠“吱吱吱”的絕命慘叫聲,瞬間就從殭屍口中淌出一縷汙黑的老鼠血,只剩了一條鼠尾在它口邊不斷抽搐,鼠尾的抖動越來越是微弱,象是用來計算死亡的鐘擺,無機地搖晃著。
我想起唐代壁畫中在那貴婦舌尖打坐的精瘦老頭,不由得毛骨聳動。在心裡打了個顫,此時不知是誰藏得久了腿腳發麻,或是被那殭屍吞吃老鼠的情形震懾,忍不住挪了挪腿,伸腿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漆棺,發出一聲動靜,墓室裡燃燒的屍體跟隨著熄滅,眼前一片漆黑,等我再開啟戰術射燈看時,南斗墓室中只剩下一具燒成焦炭的物女屍骸,墓室暗牆已經閉攏,剛才混亂的群鼠都沒留下一絲蹤跡,好象適才什麼都沒發生過,要不是還有孫教授寫在漆棺上的數行字跡,真會使人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心中的駭異之情,久久不能平復。
孫教授長出了一口氣,靠著漆棺坐到地上,對我說道:“剛才在墓室中的是不是肚仙?我緊張得連神經線都快繃斷了……”說罷,他自己反覆唸了幾遍“肚仙”的指迷之語:“巫峽棺山,地仙遁隱;群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