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她描述的動物他竟然真的見過。惟一的可能就是,他回來曾經跟別人說過那種動物,最後傳到了這個老太太的耳朵……
小毫回來了,張葛沒有對她說起家裡發生的事。
張葛覺得他跟她不是一家人,也許他要對付的正是她。
張葛的情緒很不好,小毫似乎看出來了,她一邊脫掉呢子大衣和毛圍脖一邊小心地說:“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張葛說。
小毫看著張葛,說:“可是你的臉怎麼這麼難看?〃
“沒事,真的。〃張葛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她的腦袋。還差一個腦袋。
“你好像有事瞞著我。〃她說。
“沒有。〃
小毫低下頭,聲音有點委屈:“張葛,我真的覺得自從那次……以後,我們之間就一直隔著掀不開的紗簾,好像你不再是你了。〃
張葛說:“我們不是很好嗎?〃
“說實話,我一直懷疑……〃
“別疑神疑鬼了,我相信你。〃
“不!〃小毫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對張葛說:“我懷疑你。〃
“懷疑我?〃張葛張大嘴。
“是,我懷疑你不是原來的張葛了。〃
“什麼意思?〃張葛的心裡見到了一點光亮。小毫的這種懷疑反而讓他更加相信她,他多希望她是一個真實的人啊,哪怕她不屬於他,只要她活在這個世上。
小毫突然說:“我懷疑你那次……凍死了。我那次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就看見你坐在我的身邊,誰知道你是怎麼回事?〃
張葛笑了:“小毫,即使我真的不是人,我也決不會害你的,你永遠是我最親的人。〃張葛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但是也有一點討好的意思。你要不是人的話,也請高抬貴手吧!
“也許你已經變成了鬼,但是你自己不知道。〃小毫邊說邊觀察張葛的表情。她接著說:“
人家都說,女人的生命力比男人強,假如男人和女人一起跟死神抗爭,一般都是男人死在女人的前面。可是……〃
張葛的心情第一次如此開朗,他說:“好好過日子吧,誰都別胡思亂想了。今天我給你做飯。〃
“那你告訴我,今天你發現了什麼情況?〃小毫拉住了張葛。
張葛猶豫了一下,說:“真的沒什麼。〃
他想,如果按照現在的規律,明天那人頭就該出現了,假如不是小毫,那他才會徹底放鬆對她的警惕。那具奇怪的屍體太像小毫了。
這天夜裡,小毫突然對張葛說:“張葛,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咱倆再去一趟玉黃山,好嗎?〃
“幹什麼?〃
“我們再去看一看……我遇難的地方。〃
“為什麼?〃
“我恨那個地方。我想,我們再去看看那天我們在大雪中走過的路,一定會覺得很可笑。〃“我不去。萬一我看見你還在那裡躺著怎麼辦?〃
“那你就把她直接送進火葬廠。〃
這一夜,樓上那剁骨肉聲又響了。這一次,那聲音很慢,很有節奏,每剁四下,就停一會兒。
張葛想,這是一個預告,明天等著人頭吧。
小毫睡了。這天夜裡窗外沒有月光,漆黑一片,連那隻烏鴉都不叫了,似乎全世界都在屏息聆聽這毫無意義的聲音,都想知道這聲音的根源和結果。
在黑夜裡,一切都變得荒誕起來。
張葛覺得真的有個毛烘烘的東西在自己家中,就躲在床下,或者衣櫃裡,它那雙太大的眼睛沒有眼皮,永遠不會合上。他又感到它就躺在自己的身邊,他似乎已經聞到它身上的一種古怪的氣味。
轉頭看看,太黑了,他看不見小毫。伸手摸了摸,竟然摸了一手的毛髮!
他的心抖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才意識到那是她長長的頭髮。她的頭髮竟然把她的臉都蓋住了。他就替她把頭髮移開,露出臉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去摸她的臉,她的臉上竟然又被頭髮遮蓋了。他的心裡又開始戒備起來。
他很多天都沒有睡好了,他的神志都有些恍惚,他想再這樣他非瘋掉不可。他悄悄下了床,
想睡到客廳沙發上去。
他剛下了床,就聽小毫清清楚楚地問他:“你幹什麼去?〃
他嚇了一跳,說:“去廁所。你沒睡呀?〃
“是你把我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