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
沒有人應聲。
她走進去,看見那個小夥子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床,像個泥塑。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床上什麼都沒有。
“你怎麼了?〃
“我老婆!〃
老太太當時也有點毛骨悚然,她說:“你老婆不是去世了嗎?〃
“她又活過來了!〃張葛大喊。
老太太耐心地說:“十多天前,大家把她從森林公園拉回來就送進了火葬廠,她怎麼可能活過來呢?〃
“你胡說!你不是見過她嗎?〃
“我什麼時候見過她?〃老太太的心也有點發冷。
“那天夜裡你剁肉,我和她去找你……〃
“那天只有你一個人,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啊!〃
張葛愣愣地看著這個老太太,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問:“老太太,你的眼睛怎麼越來越大?〃
老太太說:“是你的眼睛越來越大!〃
“你!你!你和她是一夥的!〃張葛歇斯底里地叫起來:“救命啊!救救我!……〃
老太太趕緊離開這個古怪的小夥子,逃一樣爬上了樓。
在精神病醫院裡,三個醫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張葛給制伏。
他的雙眼充滿驚怵,喋喋不休地向主治醫生講述著他的恐怖經歷。
那個主治醫生的眼睛特別大,他一直看著張葛的腳,慢騰騰地說:“你老婆早都死了。你受了嚴重刺激,一切都是你的幻覺。〃
張葛也看著那個醫生的腳,他突然笑起來,說:“現在,你是不是我的幻覺呢?〃
夜故事 … 夢歷一:換衣服
夜故事 … 夢歷一:換衣服 我奶奶死的時候,我還小,繫著鮮豔的紅領巾,在絕倫帝鎮讀小學。
我只見過我奶奶三面。
她改嫁跟一個老頭過日子,那老頭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她住在一個叫20號的無名村子裡;離
絕倫帝小鎮大約30里路。
最早,她跟我媽兩個人鬧彆扭,後來,芥蒂越來越大,她對我爸也有了仇怨。
我去過20號。她給我的印象就是緘默地坐在炕上,抽菸袋,長長的菸袋。一股煙油子味嗆鼻子。
她快70歲了,頭髮依然很黑,沒有一根白髮。她穿著黑色的棉襖、棉褲,還有黑色的鞋子。只有一張臉和兩隻手是蒼白的……
對於我來說,我的生活是彩色的,她的生活是黑白的——就像她那張惟一的相片。
那是一張黑白遺像,10寸見方,掛在我家堂屋的中央。
奶奶穿著黑襖褲,定定地看著我。每次我放學回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感到不舒服。
聽說,她臨死的時候,還在生我媽的氣。
只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紫色的對襟襖,是我爸進城辦事,回來時給我媽買的,39塊錢。
當時,我奶奶正巧在我家,她就生氣了,對我爸說:“自打你參加工作,就沒有給我買過一件衣服!”
人老了,有時候就像小孩一樣不講理。
我爸有點不耐煩地說;“等我下次進城一定給你挑一件。”
我奶奶把頭一扭,眼睛恨恨地盯著雪白的牆,不說一句話,一口接一口地抽菸袋。
沒等我爸再進城,她就死了,死在了那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老頭懷裡。她是半夜咽的氣。
有一天早上,我媽突然叫起來,她說那件紫色的對襟襖不見了。
她東翻西找,終於沒找到,她急著去上班,賭氣地走了。
家裡只剩下我一個5歲的孩子。我坐在門檻上曬太陽。
偶爾一回頭,看見了陰森森的堂屋裡我奶奶的那張遺像。我打個冷戰:那張遺像突然變成彩色的了!
準確地說,她的臉還是黑白的,只是,照片中的她竟然換上了那件紫色的對襟襖!
她定定地看著我。我傻傻地看著她。
我想跑,可是院門鎖著。我把堂屋的門關上,走到院子裡的榆樹下,坐下來,靜靜地想,我奶奶怎麼穿上了我媽的衣服。
以上不是夢。
在暖暖的太陽底下,我睡過去了。
我夢見那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老頭,他像猴子一樣靈巧地蹬著遺像底下的八仙桌,把那件紫色的衣服從遺像上脫下來。
醒來後,遺像上的我奶奶果然又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