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害你,我不想害你!我去講你寫的書,誰都樂意聽。他們給我倒茶,給我斟酒,我可不想害你,司馬大人,我怎麼辦?你說,我要不要說不是你讓我做的,我只是自己願意去講的?我要不要自盡,一死來救你?
司馬遷招呼他坐,告訴他為什麼會出現這件事。劉屈氂想要他死,這件事會從朱乙開始,到司馬一家全部被誅滅為止。
朱乙流淚,怎麼會這樣?大人的書眼看就寫完了,怎麼會出這種事兒?
朱乙拿出他那玉石瓶來,這種小瓶子,他曾送過一個給司馬遷。司馬遷曾經自盡,但沒死成,看到這小瓶子,司馬遷跟朱乙的心就又貼近了一步。他說:把瓶子給我。朱乙不給,說,我可不想受罪,他要是折磨我,我就死。
司馬遷冷笑,你還要學朱家郭解?朱家郭解就像你這樣嗎?你佩服英雄,可你沒有那膽子,你想死,就死吧。
司馬遷告訴他,記住,他們要問你,你就說沒講過《朱家郭解列傳》,這篇文章除了你之外,還沒人看過,我會把它毀掉。
朱乙虎地跳起來:不行,司馬大人,朱乙的命,哪有這篇文章有用?
司馬遷說:文章毀了,可以重寫,人要死了,一切都沒了。
朱乙哭了,說:司馬大人,我聽你的。
司馬遷告訴他,只承認他講過《項羽本紀》,講過《留侯世家》,別的沒講過,這兩篇是聽來的,自己不會寫字。
御史大夫上奏,說司馬遷寫下文章,大逆不道,稱讚朱家郭解,分明是對皇上抑制豪強,把天下豪強遷到茂陵的做法不滿,要治司馬遷的罪。
司馬遷拿到了這篇奏摺,他如今也不同過去了。當他看著這奏摺,看著那一句句精心寫出的文字,想著這是一個個編織好的陷阱,心不急急地跳了,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主意,他想起了張湯說過的話。張湯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是說老鼠,他不明白張湯怎麼那麼熟知老鼠,也許從幼小時老鼠那一次偷肉,就給了張湯興趣?張湯說,他曾經做過那種事兒,就是殺死三隻老鼠,給另外的老鼠看,那些老鼠就急急忙忙地交媾、繁殖。它們怕,怕自己馬上會被殺死,每天當著它們的面兒殺死三隻老鼠,它們就會比平時更快地生出更多小老鼠。
連老鼠都知道保護自己的種族後代,司馬遷的心裡就更明確了,他一定要保住他的後代。那三個男孩長什麼樣子了?他們是不是長得很高很大了?沒有人站在他面前,叫他一聲父親,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自己的父親。當他決定把自己葬在那高崗上,他最先想到的是那幾個男孩子,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就葬在眼前,眺望山崗上的墳墓,生下自己的子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老鼠都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後代,司馬遷更能激發出鬥志,他會用牙咬,用心織,對付劉屈氂。這一瞬間他完全忘了《太史公記》,他拿著奏摺,想著如何報復劉屈氂,一時間許多想法、做法都從心裡湧出。當他把這奏摺放在劉徹的桌案上時,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司馬遷 第三十二章(5)
劉徹看這奏摺後笑了,問司馬遷,有人告你了?
司馬遷說,是。不是告我,先告我的車伕。
劉徹來了興趣,說,說說你的車伕。
司馬遷就講朱乙,他講得很生動,也很真實。
劉徹就樂:你說他真不認識字兒?
司馬遷說,不認識。
劉徹又問,你講過了故事,他就能講出來?
司馬遷說,是。
劉徹樂,叫張湯,叫張湯來。
張湯來了,靜等著皇上吩咐。
劉徹說,你把那個司馬大人的車伕帶來。對了,別給他洗澡換衣服什麼的,就讓他那樣過來。
朱乙就跪在了劉徹面前。
劉徹問朱乙,果然像司馬遷說的那樣,朱乙把一些文章背得滾瓜爛熟。
劉徹說,奇人,你是個奇人。你說實話,為什麼給抓來了?
朱乙不看司馬遷,就說茂陵沒什麼人不認得朱乙,司馬大人的車伕又能講故事,就不能太給司馬大人丟臉,你看我穿的是新衣服,不過他們打我給弄髒了,我還佩兩塊玉呢!我一講故事,他們就給我送茶、送酒,拿我當人物。誰知道會抓我?
劉徹問,你講什麼呢?是講朱家郭解嗎?
朱乙說,不是。我講高祖皇帝,講項羽。
劉徹笑了,你沒這個心眼兒。是不是司馬大人告訴你這麼說的?
朱乙說,不是,不是,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