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提防,心想:“管他是什麼人,我且胡亂搪塞一陣,看他怎麼說。其實這句話倒是應該我問他才是。”
孟元超打定了主意,決定不先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裝作惶然不解的神氣,說道:“你說什麼?我可不是‘貨郎’(挑著擔子在鄉村走動的賣家常用品的小販),身上哪有什麼針線?”
髯須漢子看出孟元超身具武功,哼了一聲,心裡想道:“這廝分明裝蒜!”但他雖然看出孟元超並非常人,卻還未曾摸清孟元超的路道,倒也不敢造次。哼了一聲之後,忍著怒氣,雙眼一翻,大聲說道:“我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孟元超道:“我是走路的,沒犯什麼事吧!”
髯須漢子氣往上衝,心裡想道:“這廝裝蒜倒是裝得到家,竟把我當作公差了。”
孟元超見這髯須雙子變了面色,心道:“來了,來了!”接著藏在衣內的刀柄,暗自戒備。不料這髯須漢子咬了咬嘴唇,火氣忽然好似減了許多,只是淡淡說道:“好吧,你不肯說,那就算了。我只問你,你可曾見有一個騎著黃鏢馬的漢子從這條路上經過麼?”
原來這髯須漢子本是想把孟元超拿下盤間的,但轉念一想:“這廝看來不是好人,但也難保我沒有看錯,好幾個老朋友都曾勸告過我,說是我這暴躁的脾氣應該改改才行,我這老毛病怎的又想發作了?”
孟元超道:“我走了半天,你是第一個我碰見的騎馬的人。那個人是幹什麼的,是你的朋友嗎?”
髯須漢子眉頭一皺,說道:“你既然沒有看見,那就不必羅唆了!”心想:“我現在可沒有功夫和你哆唆,回頭再慢慢摸清你的底細。”說到“羅唆”二字,唰的虛打一鞭,跨下的紅鬃馬放開四蹄,絕塵而去。
孟元超裝作受了委屈的樣子,嘀嘀咕咕地自語:“是你羅唆我還是我羅唆你了哼,這話倒是應該顛倒過來說才是。”待看得這髯須漢子走得遠了,心裡卻是暗自想道:“敢情我也是走了眼了?”
他本來是準備這髯須漢子和他動手的,不料這人在問了他幾句之後,竟然毫無動作,一走了之,倒是頗出他的意料之外。
但孟元超有事在身,這個漢子既然走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去
孟元超繼續趕路,走到黃昏時分,到了一個名叫”界首”的市鎮,便去找尋客店投宿。
界首地處南北交通的要衝,是以雖然只是一個市鎮,倒也相當熱鬧。孟元超找到了一間客店,比一般縣城裡的客店還好得多,是個四合一院子,有十幾個客房,還有附設的馬廄。
孟元超走進這間客店,忽地眼睛一亮,只見院子裡有個黑衣漢子,黑衣漢子牽著的正是一匹黃鏢馬。
這個黑衣漢子正在和店主說話,看情形他也是剛剛來到的客人。
只聽得這黑衣漢子說道:“這匹坐騎請你好好照料,它這兩天有點毛病,我怕它晚上受寒,最好讓它躲在稻草堆的後面。”說罷拿出一錠銀子,塞進店主人的手裡。
一錠銀子等於十天房錢,店主人想不到他出手如此闊綽,怔了一怔,不由得眉開眼笑。
店主人眉開眼笑,假惺惺地說道:“這是我份內之事,你老何須如此破費?”口中說話,手裡已經接過銀子,放入衣袋;跟著就把那匹黃鏢馬牽入馬廄。
黑衣漢子跟他走入馬廄,低聲說道:“請你幫一個忙。”店主人道:“你老只管吩咐。”黑衣漢子道:“若是有人向你打聽我,你可別說我是在你的店中投宿。那個人是我的窮親戚,要問我借一大筆錢的,我不想見他,今晚我躲在房間裡,明天一早我就走路,避免見他。”
店主人道:“是,是。窮親戚最惹人討厭,我很明白。有人問我,我就說沒有見過這個人就是。”
黑衣漢子道:“還有,你不要讓客人進這馬廄,我怕他認出我這匹黃鏢馬。”
店主人道:“照料坐騎,這是我們應該替客人做的事情,通常也沒有客人自己進入馬廄的。你老若不放心,我還有個主意,我把馬糞堆在門內,臭氣董天,客人料也不會捏著鼻子進來的。”
黑衣漢子笑道:“對,這是個好主意!”
他們在馬廄裡小聲說話,外面的人本來是聽不見的,但孟元超練過“聽聲辨器”的功夫,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孟元超暗自思量:“這個人既然知道有人要跟蹤他,我也就不必多管閒事了。”
孟元超穿的是粗布衣裳,自有店中的夥計來招呼他。孟元超要了一間中等價錢的房間,吃過晚飯,關上房門,靜坐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