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微笑說道:“嚇壞了你吧?”
楊華道:“好玩得很,我一點也不害怕。叔叔,你的輕功真好,比我爹爹還好。你是什麼人?”
蒙面人道:“我姓宋。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你叫我宋大叔就行了。”楊華道:“宋大叔,咱們現在是去哪兒?”
蒙面人道:“你這次跟我出門,以後就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我帶你去和你爹爹告別。”
楊華小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說道:“你不是說要和我去找媽媽的麼?”
蒙面人道:“不錯。但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著你的媽媽,所以我想讓你先向爹爹辭行。”
楊華道:“但爹爹也早已不見了啊,你找得著他嗎?”
蒙面人道:“我是帶你到他墳前磕頭,你爹不是葬在後山嗎?”
楊華道:“不,你到那裡也是見不著他的。”
蒙面人笑道:“當然是見不著他。你不明白,你跟著我走就好了。”他只道是小孩子不懂事,卻不知墳墓早已掘開,楊華是因為早已知道棺材裡沒有他的爹爹,才這樣說的。
楊華給他拉著飛跑,不敢分神多說,只是接連說了兩聲:“好,跟你,跟你!”
蒙面人心裡想道:“這孩子已經七歲,還是這麼不懂事。倘若找不著雲紫蘿,我可是自討苦吃了。”
但隨即又想道:“雲紫蘿失了孩子,一定非常傷心。總得有一個人來做這件傻事,替她把孩子先帶出去,然後慢慢找她。孟元超不來,只有我宋騰霄來做這一件傻事了。”
忽地他想起了楊大姑罵他的說話,心中不覺苦笑,又再想道:“那潑婦說我是她的舊情人,我倒希望是的。只可惜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的芳心何屬。當然她是不甘願嫁給楊牧的,但卻不知道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我呢還是孟元超?”
心海波翻,塵封的往事有如沉渣泛起,霎時間都湧到了心頭了。”
二十年前,當雲紫蘿還是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該的時候,他們就是好朋友了。因為他們同住在一個村莊,兩人的父親也是極好的朋友。
雲紫蘿是從外地搬來蘇州的,後來他才知道雲紫蘿的父親是一位隱姓埋名的武林高手,少年時闖蕩江湖,和他父親曾經有過好幾次共同患難的交情。他之所以搬來蘇州,或許就是因為老年寂寞,想和老朋友住在一起的緣故。
後來兩人的父親相繼謝世,但兩家交誼仍然如故。虎丘山上,姑蘇臺畔,他和雲紫蘿不知曾消磨過多少個月夜花朝?雲紫蘿把他當作哥哥,他也把雲紫蘿看成妹妹。兩小無猜,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當是再也恰當不過的了。
可是到了雲紫蘿十五歲那年,他們這兩小無猜的情形忽然有了改變。並不是因為大家年紀漸漸長大的緣故,而是因為一個“第三者”突如其來。
這個“第三者”就是後來也變成了他的好朋友的孟元超。
孟元超和雲家是世交,兩家好像還有點親戚關係。他來了之後。宋騰霄與雲紫蘿原來的“兩小無猜”的情況就一變而為“三人同行”了。每次宋騰霄約她出去遊玩,她總是要把孟元超一同叫去。反過來也是一樣,孟元超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少不了一個宋騰霄。
孟元超體格魁梧,但眉目之間卻有一股清秀之氣,人又沉默寡言,雲紫蘿常常打趣他,說他像是江南的山。
宋騰霄比較活潑,彈得一手好琴。舉止文雅,但有時發起脾氣來卻很兇。雲紫蘿也常常打趣他,說他像江南的水。
宋騰霄記得有一次他們三人同往杭州,遊覽西湖。湖中泛舟之後,又到孤山折了梅花回來,再到湖邊的蘇堤漫步。其時己是月上梢頭的時候了。三個人都沉醉在美妙的景色之中。宋騰霄不知他們二人在想些什麼,他自己卻在想著心事。清風掠過湖面,他嗅到了雲紫蘿的髮香。他忽然大膽起來,覺得有些話應該和雲紫蘿說了。
孤山上有宋代處士林和靖的墳,雲紫蘿手捻梅花,低聲吟詠林和靖的名句:“疏影橫斜水深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久不說話的孟元超忽地說道:“我不喜歡林和靖。”雲紫蘿道:“為什麼?”孟元超道:“這個人太過矯情。”雲紫蘿道:“何以見得?”孟元超道:“林和靖梅妻鶴子,豈非不近人情?”雲紫蘿道:“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其中自有樂趣。歷來文士,都說他是高風亮節呢?”孟元超道:“他愛梅愛鶴多過愛世人,充其量不過是個自了漢。”雲紫蘿笑道不錯,我知道你胸懷大志。你是個人世的豪傑,不是個出世的隱士。”接著問宋騰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