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壓根不出門。
只有回來那天,劉公公見到了這位從後宮之主一路淪為廢妃罪人的前主子,吃驚得幾乎認不出來。
那……那那還是景華宮裡行屍走肉,幽靈般的怨婦嗎?
這般姣好的容貌,宛如歲月逆流,將軍府那驕傲如鳳凰的姑娘又回來了——陳嫣十六歲那年,美豔又天真,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令人期待盛放時的國色天香之容。
可惜沒等到那一天,陳嫣隨夫君北上流放,傷病交集,就那麼一天天枯敗下去。
劉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看得仔細了,才能分辨女人眼角的皺紋,那是歲月留下的無法抹去的痕跡。
他轉過頭,看見陛下一向冷靜的黑眸中,也有恍惚的神色。
過了一會,陛下俯視那衣衫整齊,氣色上好,完全看不出曾受歹人劫持的女子,淡淡道:“回來就好。”
他甚至不問失蹤那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陳廢妃也不說,自顧自回景華宮去了。
身旁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陛下唇邊浮起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這些天來,陳嫣只知待在那座冷宮中,劉公公不禁替主子抱不平,朝堂內外,甚至百姓之間,那麼多的流言蜚語,說的有多難聽,陛下全都壓下了,陳嫣卻不知感恩,什麼也沒表示,實在不識抬舉。
比較起來,懷著龍子的惠妃陳韻,性子可好多了。
是啊……陳韻懷有身孕,還是宮中近三年來唯一懷上的,那可萬萬得罪不起,就算陛下心情不好,也不能怠慢了。
劉公公躡手躡腳地走近,輕聲道:“陛下,惠妃娘娘辛苦了好些時候,親手為您熬製了羹湯,正在外頭等著呢——”
楊昭執筆的手不停,似是沒有聽清:“誰?”
“回陛下,惠妃娘娘。”
楊昭便放下筆。
不知是否錯覺,劉公公在他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失望。
他等著的,是其他人嗎?
楊昭點了點頭,劉公公便領命出去,帶陳韻進來。
陳韻懷著孩子,走起路來總會慢些,可見到了心上人,心中喜悅,不禁加快了腳步,嬌聲喚道:“陛下……”
楊昭忙伸手扶住:“慢點。”
“怪我,見到陛下,只顧著歡喜,忘了規矩。”陳韻羞怯地低下頭,將托盤放下,小手下意識的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陛下,早上小皇子好調皮,在肚子裡也不乖巧,踢了我一腳,以後定是個潑皮猴子。”
陳韻天真爛漫,這種不懂分寸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不叫人著惱,反而令人覺得說不出的可愛。
楊昭失笑:“傻丫頭,哪有人說自己孩子是潑皮猴子的?”
陳韻不好意思起來,嬌憨地笑了笑。
十六歲,多好的年紀。
楊昭低頭,凝視少女帶著些許稚氣的嬌美臉蛋。
韻兒和那個人同父同母,眉眼之間,自然是極其相似的。
尤其是這一低頭一笑的風情,更是如出一轍。
楊昭心中柔軟,攬住陳韻,聲音低沉:“韻兒,你要好好護著朕的皇子,他是朕和你的孩子。”
陳韻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楊昭閉上眼,又是一聲嘆息。
他沒看見,在他合上眼的剎那,陳韻低垂的眼中瀰漫的冷意。
“娘娘,陛下對您真是太好了。奴婢聽說,陛下在其他娘娘宮裡,可沒那麼和顏悅色呢,話都不說上幾句的,對您和小皇子,那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體貼有多體貼……”
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說著,臉上滿是跟對了主子的喜色。
陳韻躺在貴妃榻上,雙手放在小腹上,聽見了這話,臉上非但沒有笑意,隱隱還有絲悲哀……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翠柳。”
小宮女聽見主子的聲音,忙回頭:“唉。”
陳韻眉眼間都是愁緒,淡聲道:“替本宮拿面鏡子來。”
翠柳取來鏡子,放在少女面前。
陳韻看著鏡面映出的臉容,抬起手,白皙如凝脂的手指,緩緩撫過自己的眉毛、眼睛,最後落在唇上,沉默片刻,開口道:“像嗎?”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
翠柳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像……像什麼?”
陳韻笑的悲哀:“像我姐姐嗎?”
翠柳趕緊搖頭:“一點兒也不像